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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命没有朋友,村庄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母亲憎恶的“野狗”,因此他得到了集体性排斥和霸凌。
同龄人带领一群比他小的孩子们对他指指点点,给他起外号叫“半条狗”,因为闻命学不会杀人,只能被他妈逼着杀死自己的牧羊狗,再生生吃下去。可他真的没用,只能吃半条。
他们于是嘲笑他野狗,冲他撒尿,做出一些羞辱性的、如同野狗交欢的动作,眼睛向着闻命身下打量。闻命不得不学会自保,拿着石头扔他们的生殖器。
然后他用肮脏而染血的手指抚摸书本,满含畏惧和恨意。
大人们带他登陆的那天,不巧碰到游行,奥本镇居民倾巢而出,满街飘起悠扬的苏格兰风笛声,粗犷豪放、音色嘹亮。人们大声呼喊,吹响笛子,乐声从悬崖飘往大海,宛如风浪海啸,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息。
闻命趁机混入人群,消失在海岸线上。
他藏在一处观鲸船旁,在海面之下憋气,又等天黑时分游出滩涂,随便找了一间打烊的海鲜店,藏在后门补眠。后门摆了很多用于遮雨的蓝色塑料篷布,他盖着篷布,充满警惕地睡了。
奥本镇位于苏格兰西北部,古朴渺小,却是通往西北众多海岛的重要港口。其他时间想要上岛离岛,需要提前预约轮航。
那些大人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只找了他一夜,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凌晨时分,闻命醒了。他的身影如同矫捷的猎豹,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几天后,闻命随着奥本镇的偷渡船离开,他先在贝尔法斯特的海航停留了一星期,又随着出海的渔船回到奥本。
奥本是本地区最大的航线中转站。在那一刻闻命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户口。联合政府的官方数据库中没有他的身份信息,因为大人们根本没有上报过,反而刻意隐瞒了。
空间器、公共交通车、悬挂式高铁……这些工具都需要五官检测或者指纹识别,如果他要去往别的地方,可选的远程交通工具只有航船。
闻命在这里稍作安顿。
他身体矫健,又肩宽腿长,看起来高大俊美。因为常年的体力劳动,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腹肌分明,上面蜿蜒跳动着青色血管。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他找到一份码头卸货工的工作。
闻命很想快攒些钱,办个假证件,然后离开这里。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会再次碰上那群大人。
爆炸来袭的时候,他握紧拳头,冲着海水的方向奔跑,左脚猛然被绊了一下。
闻命伸出手,向着腿边摸去,先是自己磨损褪色的裤子,然后是一手黏腻血水。
他抬起脸去看,目光猛然顿在一处,脑海中没来由地响起一句话。
像是土层之上裂出的缝隙,只要有一根稻草伸下来,就要牢牢握紧它。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个方向,视野昏暗,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血水悄无声息地蔓延。
地上躺着一个人。
*
“过去总是美好的,因为一个人从来都意识不到当时的情绪;它后来扩展开来,因此我们只对过去,而非现在,拥有完整的情绪。”
闻命后来想,他的确把过去的一切都给美化了,甚至是忘记了。
因为他的前半生实在是一段……说不上愉快的经历。
他叫闻命。
listen to the vioce of the god.
负责支教的人曾经问他叫什么,他说,我叫闻命。就是要凡人谛听上帝的圣音。
然而他又说,我不喜欢我的名字。
在闻命眼里,这个名字更深层的意思是“认命”。
可是支教的人告诉他,闻鸡起舞,改变命运。
对方笑着鼓励他,言语中对他表示某种赞美和认可,闻命,这是个多好的名字呀。
syren.
他没有讲出来,syren是他的代号,岛上的大家都称呼他,syren.
“我叫…闻命。”闻命说。
没有回答。
“闻命,就是闻鸡起舞的闻,改变命运的命。”
“你知道闻鸡起舞吗?”
“一个叫组蒂的人和朋友互相勉励振作。半夜听到公鸡打鸣,就起来舞剑,后来人家说闻鸡起舞是及时奋发的意思。”
“命运的命你懂吗?fate?就是只有一个音节的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喂!你听得见吗?”
“……你叫什么?”
你来自哪里?我们去哪?你有什么想法?我在说话你听见了吗?
没有人回答。
闻命以为自己捡回来一个哑巴。
他捡到一个小孩,看起来十岁多的的小孩。这人给闻命的第一感觉是,娇生惯养,可以轻易让人联想到香喷喷、热乎乎的牛奶与蜂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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