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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段大段的情色描写。
“不能认为给十七岁的女孩子看挺起来的健全阴茎,那就会发展成重大的社会问题。”
“好!”那人连连说了三个好,“时约礼的孩子!”
“时约礼的孩子看黄书!”
他大声说:“你们都看看这是时约礼的孩子!”
那本书顺着时敬之脸颊飞了出去。
“轰——!”
轰隆巨响。
连绵不断的巨响,时敬之感到了火辣辣的被劈裂的疼痛。
那种从骨髓里爬出的疼燃烧他的四肢百骸,让他说不出话,浑身直抖。
时约礼的孩子!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话语都是刺,钉在他的脑海中。
从背后戳过来,戳他的脊梁骨。
烙印。
记号。
话语如刀,轻易脱光他的衣服,他浑身赤裸让人刻上记号。
他挣扎着,被人强迫撕碎衣服,赤条条一个,站在大庭广众的铁屋子中被人凝视。
注视,所有人都在注视,指指点点,鄙夷不屑嘲笑诋毁……
你们看呀!时约礼的孩子!
耻辱。
是深入骨髓的耻辱,是羞愤欲死的耻辱。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自保的能力,只会妥协般地哭。
他还没学会忍疼。
他要迎接灭顶的灾难。
“你敢拿去给你父亲看吗?!时敬之!”
在对方给时约礼播出通话的时候,时敬之终于开始哀求,他崩溃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周围的人全在看着他,然后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对方决绝按下的拨通键,他听到了拨通电话的声音。
一秒。
两秒。
三秒——
“喂?你好?”
他两眼一黑,伏在地上。
一本书断绝了他出格的萌动。
原来他不是他自己,他是时氏夫妇声望的符号。
呵责、诘问、训斥、凝视。
像是抽皮扒骨,把他的身体加温,焊烙,骨头都炼化了,再重新锻造,这个过程只需要一瞬间,咯嘣一声,咔嚓一下,割断他的肌腱,一刀划破他的脖颈,然后他开始流血,随之而来的是每分每秒的煎熬与疼痛。
时敬之脸色苍白地走在路上。他不停回头看,总有一种被怪物尾随的错觉。身上那种被侵犯、被攻击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总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让人恐惧的事件之一,便是低头看到一只癞蛤蟆扒住自己的鞋面。
他觉得自己那样肮脏。
生活就是一场阴雨。
他就这样走到了森林中,林子阴森,连阳光都是那么沉闷刺眼,潮湿的泥土中腐朽的气息泛滥,他跌进了河流里,找不到出口。
他努力忘却心内一闪而过的残影,飞奔的生物踩过他的鞋面,停在他脚背上吱吱乱叫,他低下头,那生物也在看他,她有着一张呆板的女人的脸,老鼠一样黑豆般摄人的眼睛,尖长的下巴快速动弹着,背后长满棕褐色的刺。
然后他看见有个人死在他面前,但是他知道,不是这样。他伸出手,手中捧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婴儿,他睁大眼睛望着他,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
他太早地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为了成为声望的附属品而压抑、隐忍和沉默,从此以后,忍受漫长的、无形的痛楚和审判。
遗失的永远在遗失。
他过早学会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那么就应该如同一个大人那般,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童年就是一场回望,惊鸿一瞥,见到的都是梦境。
可是薇薇安说,我还是会心动。
即便是会感到羞愧,即便是无比耻辱,哪怕被规训挤压至内心空洞无物,哪怕我只是一座机械般只会计时的钟,我只有分和秒,我还是会心动。
*
次日,时敬之满头冷汗地醒过来。他很久不做梦,每次做梦都喘不动气。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记起过多年前的事了。
卧室床头摆了杯水,闻命不在。
通讯器在响,时敬之开机回信息。
时夫人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最后说,“我们回家了。”时敬之垂着眼慢慢回复,他说,“知道了,妈妈。”
有好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叫妈妈,也不叫爸爸,他跟着外界一起叫夫人,先生,疏离又礼貌。
仿佛可以把依赖感抽离,换取某些渺小的尊重。不然他总是活在他们的光环与光环背后的阴影之下。
时敬之慢吞吞咽下一口水,迟钝地缓和身体的不适。他对于照顾自己的身体不慎在意,磕磕碰碰算常事,即便是留下深重疤痕也不怎么在乎,祛疤的唯一目的是不让时夫人担心。不然又要被时约礼扣上一顶“不知感恩”的大帽子。这让他深恶痛绝,连带着对时夫人的眼泪也不喜起来,他们都是鳄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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