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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后他说,“我只想证明一件事……我要相信我自己。”
我要相信我自己。
“抬起头来……”他喃喃着伸出手,轻轻抹去对方的泪水。
闻命跪在他身前,双手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很想抱起他,可是似乎也没有办法触碰他。
有很多人在跑,在吵,在讲话,闻命不知所措地低吼:“闭嘴!……都闭嘴!我听不到他说话!我听不到他和我说话!”
他俯身趴在他身边,泪水滴在对方脸上。
闻命又抖着手沾去。
有很长时间里闻命僵直着身体,他的嗓子似乎被堵住了。
直到时敬之猛烈地咳嗽一声,整个身体都剧烈一抖,闻命脱口而出道:“求求你……”
他哽咽着说:“求求你……”
“没有关系,闻命…没有关系。”
时敬之很想摆出一个温柔的表情。
这样他好像终于看清楚他,不管是十六岁的闻命,还是二十三岁的闻命,在那一刻,他突然懂得了闻命的隐忍、勇敢和软弱。
他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
那个过程是非常漫长又认真的。
“你很好。”时敬之轻声说。
他这样说着,就好像把这句话说给自己听一样。
因为克制不住,眼睛变得更加湿润,泪水瞬间淌出来,时敬之喃喃说:“你很好………”
“我…我很喜欢藏东西……”他竭力喘息着说:“我总是把最好的藏起来……”
闻命僵着身体,两眼通红,抖着嗓子说:“我知道………”
时敬之竟然笑了笑:“我很喜欢藏东西,那天晚上那一整盘,我都藏在冰箱里,趁你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吃掉了。”
他说:“还有我的花——”
闻命愣了好半晌,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闻命骤然一颤,突然崩溃道:“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
“不……”时敬之竟然还是笑了笑,安抚地按着对方的手臂。
视线已经很模糊了,他叹息着,很缓慢地摇摇头,露出一个闻命看不懂的表情。
“我在…我在这个地方…我后来修了很多电台,我每年都会从这里发消息出去……”他竭力辨析白塔的方向,用力一指,示意对方去看。
不知为何,他眼里带了点不自然的僵硬,小心翼翼露出一种温和的表情:“我每年都在发消息出去……”
他想自己偷偷做过的那些事,仿佛想要别人知道,又不想要别人知道。
他总是用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骗过所有人,再若无其事地趁着年假的那几天,偷偷跑来这座海岛上。
似乎只要来了这里,就永远可以怀有希冀。
“我每年都在发消息出去……”
“但是我不知道,你叫syren对吗?”
闻命几乎说不出话,他忍不住地点头,重重点头,眼泪砸在时敬之嘴巴上:“是我……”
“那很好……那……那其实很好……”时敬之欣慰地扯了扯嘴角。
他其实已经看不太清了,他的体力在迅速流失,被撞击过的后脑也在沉沉发痛,连着太阳穴的位置紧绷到极点,泛着阵阵的疼痛。
他目光飘忽地看着头顶的天空,喃喃低语道:“syren……”
“……几十……几十年前,北大西洋区还没有合并的时候,有一些郡的法律依然不允许堕胎,而有些地方平权主义盛行……因为不同的价值观冲突,很多的情侣会跑去三不管地带的斯拉小镇结婚…后来…那里成为了著名的逃婚小镇……”
“有一对夫妻……”他说:“有一对女人……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其中一位已经怀孕,她们的目的地所在郡依然禁止堕胎,婚姻法令也很保守,可为了得到一张签证,她们只好生下了那个孩子……”
就在那一天,他在档案厅翻找,找到几十年前的法案会议记录、城市历史实录、座谈资料和市民热线信件受理统计表——就这样,他好像捕捉到了历史的棱角,又窥见了冰山隐藏在海平面下的阴影。
事实上,她们的仇恨根深蒂固,超越了宗教、民族、性别、阶级、地域和年代——
静谧的、只可以听到花生皮破碎声的档案室里,渐渐传出纸页被翻动的声响,远处年迈看守人幸福的絮叨和纸页窸窣的翻动声逐渐汇合在一起。
那个孩子,因为他父不详,又是伴侣之间掺杂背叛的产物,所以自诞生那一刻起就被恶意针对。
他被神父接生却不受洗——他的亲生母亲将他扔进海水,继而他发出来第一声啼哭,如同恶灵的声音。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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