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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年,沈方慈在某一天,寄回一封信。

兰先生看完沈方慈的信说:“您很适合去光明街。”

时约礼有薄薄的嘴唇,雪白细致的脸,但是这都不是重点,他总是那么一针见血——重要的是脸吗?!重要的是气质!

时约礼问:“什么是光明街?”

兰先生回复:“额,一个红灯区?”

时约礼暴怒:“你说我长得像嫖客?!”

“不是的。”兰先生说:“您怎么会那样想?我的意思是您很适合去光明街当个志愿者。沈女士也在那里。”

“志愿者!鹤立鸡群那种!站在街上一眼就会被看到!”时约礼愤怒地说:“老子如花似玉!”

*

“面对她们的时候,我在学着闭嘴。我只能去听,去看,但是我不能去表达。她们是主人,不是吗?而且我觉得干巴巴的记录没有意义,我可以和老师同学谈深度,框架,结构,调查方法,社会意义,我和她们谈什么呢?她们见我第一反应是你是谁,你会不会对我有威胁,我的生活被打扰怎么办?你是巡逻官还是记者?又或者是监察员?他们对第三部门的监察员会放松警惕一些,因为监察员都是民间志愿者,给她们上课,给她们治疗身体的药。但是见到巡逻官和记者,她们会东跑西窜。她们听说我是学生,还会笑我,因为不会有什么威胁,而且……她们会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是女性,她们也是,我认为我们是一样的,可是她们不这么想。

我们的区别是城里来的乡下来的,高等的下等的,念过很多书的和不识字的,没有人说我们是一类人。

我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显得我那样愚蠢、无知、可笑、可耻、肮脏、自甘堕落……

这片世界太陌生了,我像个……傻子。

是的,我的确这样想。傻子。

她们叫我大小姐。我第一次被人用这个次形容。我自惭形秽,我这是怎么了?”(阿慈说她跟着老师去做了田野调查,那个地方是我听都没听过的地狱。我觉得太可怕了!!!可是阿慈说,不,要低身趴下,仰望着看。

摩托车,唱片机,电台,收音机,石膏,古董,这里是个巨大的博物馆,收藏着几个世纪以前的东西。这里也是巨大的文化超市,所有人为了生存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进而求同存异、“和平共处”,广东人和福建人把手言欢,“虽然我什么都吃,但是在这里,我不会吃了你,我们是朋友。”

两个小孩在拿着陶瓷碗玩耍,他们比赛,谁能把碗摔得更破碎,碎片多的人就算赢家。如果有懂行的人仔细观察,会大吃一惊,陶瓷碗来自十八世纪,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还有财神爷和文殊菩萨,不过不知道它从哪个博物馆流传出来,现在统称破铜烂铁。

我依然无法理解阿慈……我很想在她脑袋里安装一台抽水泵。可是,而这又好像是她会选择去做的事情。算了,我听说出了事,阿慈心情好像很不好,阿礼更是很急很焦虑。2063.12.25 兰)

市政按照规定修路,而光明街的某个妓女吃了太多致幻剂,她以为光明街要被拆除,宛如打响保卫战一样冲向挖掘机。挖掘机在她眼里是坦克,枪炮,战药,无数人阻止她,呼唤她,她听不见,只知道向前奔去,像颗出膛的子弹。她大声歌唱,大声,很大声,她唱浴火重生,光明会到来,歌声回荡,隆隆的推土声停下来,只有她自己在凌晨四点的浓雾中唱歌。然后她的眼前出现幻觉,一头撞死在叉车上。

就在那一年末,元旦之前,时约礼的交换申请通过审核,他找到沈方慈。

从此他跟她一起走街串巷,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他是滴酒不沾的人,而这里的人们嘲笑他,一点也没有男人的表现!时约礼不胜酒力,喝了回宿舍吐,但是他很开心,仿佛自己靠近了沈方慈了。沈方慈带着光明街的人读安德烈《致青年》,群人激扬澎湃的噪声里夹杂着古怪的口音,有人辨认出那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方言,无数“学生”上课打盹睡觉,而时约礼竟然认真地一字不落听完了。

时约礼在这一刻明白,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他会痛。

那是一种麦芒刺触肌肤的痛,微小而绵长。

这种痛停在他的记忆里,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他们经常去农场呆着,这一点也不美,而沈方慈会帮着光明街的农户做事,她下地插秧,她还会挤牛奶,虽然更多的时候,她呆在远处观察。这是个很枯燥的过程,然而沈方慈可以搞几个小时,她看奶牛,时约礼就看她。这样他们不交谈,却可以彼此相安无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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