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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花猫踩上枯枝,发出一声脆响。
邵书存盯着那只猫看了片刻,收回视线,朝墓园出口的方向离开了。
徐堰后背贴上树干,放缓了呼吸,直到那人离开许久,才从林子里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
在一处临山而建的别墅里,徐堰拜访了卫老。
别墅设计为中式合院,黛瓦白墙,徐堰和郑临斌被管家领着一路往前,自南向北依次穿过门屋、前厅及前后月台,来到一处庭院。
卫老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捧着一本书,阿浜在他身后不远处沉默地站着。
卫老见到他们,招手让人搬来椅子,待二人坐下,他开口道:“这段日子的事情,我有所耳闻,原本想找个时间同你聊聊,正好赶了巧。”
徐堰原本打好了腹稿,而今卫老先开了个头,他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讲起,目光下移,注意到对方手里的书:“您读《左传》?”
卫老笑道:“这两日读到一句,君以此始,必以此终。”顿了顿,“想讲给你听,也是讲给我自己听。”
徐堰心中微颤。
卫老面容慈蔼,缓缓道:“我没有儿女,因为我办赌场,妻子被几个赌棍仇杀,死的时候还怀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我推赌场合法化,大抵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总想着要是年轻时候,懂得及时收手,或许她不会死。”他叹了口气,“可无论如何,这确然不是什么好路子,我若是有儿子,不会让他做这些。”
徐堰想起十八岁那年,徐淮盛送给他海岛时候的模样,也是那一年,徐淮盛开始将生意往合法的方向推,也为自己的后来掘下了坟墓。
卫老:“若是徐淮盛在世,大概也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
徐堰先是一怔,接着咬紧了牙关:“他根本不在乎。”
卫老只是说:“徐淮盛在道上这么多年,看了多少起落沉浮,不会不知道洗白生意的代价,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你可以认为他是为了自己,但多少也有那么一点,是为了他的儿子。”
徐淮盛可能为了他的儿子选择这么做,为了徐煜、为了徐瑾瑜,但绝不会是为了他。
卫老看他表情几度变换,心中有了个大概:“我不懂你们的家事,也不好说些什么,可你明知徐家漏成了筛子,为什么还要接下来?”又说,“回狂澜于既倒,支大厦于将倾,固然是英雄人物,可大势如此,你修修补补又能撑几年?”
涉黑不是长久生意,可徐淮盛和道上的关系早就渗透到徐家每一处,轻易切割不开,真正切割开的那刻也就意味着气数将尽,所以无论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徐堰便是再有才略,拼尽全力也只能做个裱糊匠,修完这处补那处。
徐堰沉默了会儿:“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去死。”他说,“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他们有事。”
卫老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徐堰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您当初介绍人给我,为什么是顾衍越?”
卫老:“他第一回来,就缴了阿浜的枪,阿浜跟了我十几年,什么刀枪剑戟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他是个好苗子,也是一把好刀,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很难,我想你会需要他。”
徐堰垂了眼,陷入思考。
他确实需要顾衍越。
有卫老的举荐,又有胜阿浜一筹的能力,没有人比他也更适合这个位置。
可就像卫老说的,这确实不是什么好路子,他是没有旁的路可走,可顾衍越不一样,仅存的良知告诉他,至少不要牵涉无关之人。
离开别墅前,徐堰找到阿浜,和他说了阿陇的事情。
阿浜听罢,只是说:“我把人介绍给你,至于你怎么用,用完怎么处理,是你自己的事。”
徐堰不好说什么,低低嗯了声。
阿浜多问了句:“顾衍越做的?”
徐堰不想把这件事闹大,给对方招惹麻烦,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替卫老做事?”
阿浜只是简单带过:“卫老有恩于我。”
徐堰看着眼前的阿浜,没来由地,想起来那天车库里见到的顾衍越,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硬要说自己对他有什么恩情,难道英语补习也算?
回去的路上,郑临斌开车,徐堰望着窗外出神,许久之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说:“你把手上的事情交接一下,再过两个月,退下去吧。”
郑临斌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声音严肃起来:“怎么了?”
他只是想起卫老说的话——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好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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