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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简直是对着那些前辈皇帝的肺管子一刀扎下去了。
将其翻译过来便是说,那些被说是“当天命”于是成为天子的豪杰,在实际上并没有拥有天下的名分,所以也就理所当然没有命中注定的天子,正因为如此,人人都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天子争夺天下。在这等群雄并起之时,便各自假托天命霸据一方。
若说这“战争者竞起”说的是春秋战国之时,那麽大汉的高祖斩蛇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天命。
就算他在随后的言论中又说汉高祖和汉光武帝乃是“受命之圣主”,也实在很难让人忽略掉那句开篇之言所带来的震撼。
他何止是并非胆怯,简直是胆大包天!
仲长统却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为抒发己志而写成的言语有任何的不妥,在他面前的乔琰也显然不是个会拘泥于礼教、对他的言辞做出限制之人。
所以他已毫不犹豫地往下说了下去。
“君侯又说,担心有人会怀疑我叛逆于我的士人立场。可天下之言莫不出于人口,士人也不过是能以文辞修饰、引经据典,让其听来更显有理罢了。”
“仲长统不才,取字公理,正要站在君侯所奠定的种种之上,与愚昧之人一辩高低!”
在这话说完之时,他朝着乔琰深深行了一礼。
当他起身与乔琰的对视之间,足以让她清楚地看到,她不打算对着世家豪强妥协的立场坚定,仲长统对印制昌言以对抗那“赤气贯紫宫”天象流言的决心同样果断。
公理,公理,这的确是一个再适合他不过的表字!
“我昨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荀文若还来找过我一次。”乔琰朝着他接着说道。
如果说郭嘉建议乔琰将这第四轮印刷之物选为世家典籍着作,是为了让她拉到这样的一批盟友,那麽荀彧试图劝阻她放弃推行《昌言》则更是因为他本身的立场。
“我问了他一句话——在亲眼见到洛阳重建中的种种之后,文若到底是希望愚民以自守,还是啓民以共进呢?”
仲长统对荀彧的才学早有所闻,便回问道:“不知荀先生是如何说的?”
乔琰笑了笑,“他说,希望你能给他一个答案。”
但在仲长统迎接各方批驳,让荀彧看到一种另外的可能性之前,先出现在世人面前的还是那本《昌言》。
建安四年十一月的月初,长安城还依然沉浸在此前天象所引发的暗潮涌动之中,乔琰也还依然滞留在洛阳并未回返,却在这寻常一日的早晨,城中书铺之内都摆满了印刷出的新书。
前有第一轮印刷的识字书籍《急就篇》,中有第二轮印刷的地理图册《山河录》,后有第三轮印刷的四项杂谈之书,为农工医等门类铺设其地位攀升之路,以至于寻常的民衆都未曾觉得,在熬过了今岁旱灾后又出现新的书籍会有何种问题。
可当识字之人翻开这本书籍后他们却陡然意识到,这和先前的科普类书籍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是一本论述之言!
论述之言被以这等印刷成千上万份的方式传递出来,等同于是大司马将这份在她看来有必要在此刻出现的论断塞到所有人的面前。
“她这是什麽意思?”刘扬将手中的书籍翻开,脸色顿时一变。
前几日的天象有异和他让人在长安城中引导的言语,让他陡然意识到,在巨额的利益面前,希望将乔琰给拉下台去的并不在少数,即便并非人人都可跟他对面而坐,密谋刺杀之事,能被他引为助力的,其实还有不少此前并未被他考虑在内的存在。
然而这还没等他将此等流言变成对乔琰落到实处的打击,也没等他享受这份仿佛天赐的成功多久,便骤然遭到了这样的一记还击。
谁都知道乔琰在此前打着为民求生之名做出的书籍印刷举动,让识字之人的团队扩展了多少,又让愿意为了书籍而花钱之人增加了多少。
此书一出,势必在极短的时日之内遍传天下。
而当其中写的是对有些人的控诉之言的时候,无疑是一把极锋利的尖刀,在令人猝不及防之间做出了还击。
不错,在刘扬看来,这就是控诉。
只因在那句石破天惊的“豪杰当天命”开创国家的言论之后紧随的,便是王朝灭亡之事。
在这白纸黑字中清清楚楚地拓印着这样的一段话——
“彼后嗣之愚主,见天下莫敢与之违,自谓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骋其邪欲,君臣宣淫,上下同恶……”
“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斫生人之骨髓,怨毒无聊,祸乱并起,中国扰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2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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