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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杨感激的话语,坐实了蒋轻舟的猜想。他脸上刚养起来的一点血色一下消失殆尽。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离开海城!
可他不能丢下费杨。
费杨是个孤儿,因为过失杀人被判了三年,又因为年纪尚小,酌情减了一年。
小孩长得白白净净,又因为身量还没长开,很有些雌雄莫辨的秀气,一进来就被刘强盯上了。
刘强是个男女通吃的无赖,尤其喜欢稚气未脱的男孩子。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左手是因为阻止了刘强对费杨的侵犯,被刘强怀恨在心才被他废掉的。哪成想临出狱前,刘强却阴测测地告诉他,请代他向顾少问好。
那一刻,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因为时间好容易才平複的伤口一下又被撕得稀烂。
顾少!只有顾青山才被称作顾少!
原来失去三年的自由,在顾青山看来,还远远不够。
为了一个沈重,他竟然让人毁掉了他的理想。
他有多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没有人比顾青山更了解。
顾青山却让人杜绝了他再次拿起手术刀的可能。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他毫无重获自由的喜悦。
被最亲的人抛弃,被最爱的人伤害。
没有人相信他,整个世界都视他为恶人。
在监狱外,还是监狱内,又有什麽区别?
三年牢狱之灾没让他沮丧。那会儿他甚至还安慰自己,是他哥为了教训他的任性迫不得已才下得狠手。等出来了,查清楚真相,他哥一定会心疼他而后悔把他丢牢里。
可手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意味着什麽?身为海金的控股人,顾青山不可能不清楚。
他哥竟然这麽恨他!
浑浑噩噩地站在监狱外的马路上,蒋轻舟想到了死。
死了,就不会失望,也不会痛。
他最怕痛。
可摔断腿的痛,被牙刷柄捅穿掌心的痛,都不及知晓真相后心痛的万分之一。
他捂着胸口,蹲在马路中央,祈祷着能有一辆车疾驰而来撞飞他的身体,让他解脱。
“舟哥!”
欢喜的、雀跃的,还带着点羞涩的呼唤,唤回了他的神智。
比他早出来一年的小孩,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汗衫,在晚春温暖的春风里,狂奔而来抱住了他冰冷的身体。
“舟哥,我好想你啊!”
“我在海城租了套房子,视野可好了!”
“舟哥,我现在打三份工,一天能挣两百呢!”
“以后咱俩一起过,舟哥!”
“舟哥,这世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可别不要我!”
小孩叽叽喳喳的,一声又一声的舟哥叫个不停。湿漉漉的眼睛里,全是信任和依赖,让他想起了年少时的自己。
是费杨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被全身心信赖的人抛弃的滋味,他品尝过。
他不想,也不会让这世上唯一还相信他的人,再尝一遍他尝过的滋味。
“羊羊,你是燕城人吧?”费杨才十八岁,他本来计划等手头轻松一些,就送他回学校去读书。
海城的公立学校,因为户口限制问题,肯定进不了。私立又太贵。如果回到费杨的户籍所在地,或许上学也能变得轻松些。
他没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但费杨还有!
费杨不解他为什麽突然问起这个,茫然地点点头。
“我们去燕城好不好?”蒋轻舟的声音很轻,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眸子里有离开的坚定,也有对未知的彷徨。
燕城不如海城这般繁华,残了一只手的他,不确定是不是能靠送外卖撑起两个人的生活。
费杨闻言却干脆地点了点头,“去哪儿都行。舟哥在哪儿我在哪儿!”
“你们要去哪儿?”李唐去而複返,手里拎着个纸袋子推门而入。
“燕城!”
费杨并不知道蒋轻舟的顾虑。
李唐救了蒋轻舟。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促使费杨对李唐産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蒋轻舟来不及阻拦,他的下一站目的地便从费杨口中嘹亮地蹦了出来。
犀利的视线立刻透过镜片直射在蒋轻舟脸上。
“你要离开海城?”李唐的声音不轻不重。蒋轻舟却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了三分不悦和两分紧张。
蒋轻舟嗫嚅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小舟,当年你出事后,吕教授去找你,你避而不见,同学们去牢里看你,你也避而不见。”
“同学们为了你的事,四处奔波,可因为找不到你,也见不着沈重,了解不到任何关键线索,只能干着急。”
“案子判下来后,吕教授为了你和海金闹得不可开交,一气之下辞了心髒中心主任的职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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