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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綦北星跟着慌什麽?
在方才这个情景下,既然已经默认“吃腰舟的醋”的含义为“羡慕她招人待见”,正常人对“吃了你的醋”这个表达方式的理解,不都应该是类似于前提情况下那种、“羡慕你有某种优势”吗?
在我方才做出过激反应的时候,那个前提还没有出现,所以我有理解歧义是完全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既然已经有了前提,那綦北星为什麽会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的歧义?
——再退一步讲,就算我们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可对于一个问心无愧的人而言,那有什麽可尴尬的?
难道说……
我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头皮发麻。
不能吧,不能吧,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抽象了点吧!
可是照这个理论来讲,那綦北星此时此刻……
也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搞什麽啊!
头脑中马达的运转速率有增无减,我甚至觉得能闻见脑细胞纷纷被烤焦时的香味。
看起来还在,其实人麻了有一会儿了。
然后綦北星又问我中午吃什麽,这次我想都没想,比着潜意识中正在运行的味道脱口而出:
“麻辣香锅!”
*
老话说,无知者无畏。
我现在就很希望自己对方才脑海中推导的一系列事件一无所知,要是真如此,或者我现在还不至于如此尴尬。
当然,从表面上来看,我们两个都有够体面的。
拜托,谁能想到两个一边吃路边小店、一边因为各种漫无边际的话题傻乐的大男人心里想的能是这档子事儿啊!
这也太奇幻了吧!
我试着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出綦北星目前的心理活动,但也不知道是我现在忙于维持氛围、分身乏术,还是对面的人就是在一如既往、泰然自若地在扯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就是一点儿线索都看不出来。
总之,当我饭吃到一半,已经抽出纸巾、开始擦脑门上的、不知道是因为心慌还是被辣出来的汗时,莫名有种作恶多端终于遭报应了的踏实感。
哎,这个就叫稳稳的幸福。
我们的话题就这样不带一点儿深度地在餐桌上滑翔,平稳地略过每一个信息点,但愣是没有一点儿慢下来的意思,仿佛是怕一旦慢下来,就会从半空中跌落、摔个满地找牙。
但,再不愿着陆的飞机,也总要落地。
“考试準备得怎麽样了?”
“保证上岸。”
如果上不了呢?
这话已经在我心中堵了很久,但数年以来,从未能顺利出口。从前也许只是怕让对方压力陡增,但如今不同了——或许早就不同了,只是还一直用前一种理由来蒙蔽自己。
綦北星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每年考前,我比他更紧张。
尽管他只在这间小屋中住了两年,尽管我见证的不过是四场考试,尽管我们之间的缘分其实也只是合租室友而已,但我怕。
我们相遇得太晚了。成年人的情感,从一开始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二十岁之后——尤其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之后,没有根基、没有背景的我们几乎不可能继续拥有梦想,能够保持着的只能是理想。大学毕业之后,也再不会有人问你的梦想是什麽,能够听到的问题,只是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企业文化,和摸不着边际的面试问题。没人在乎你“想”做什麽,他们只在乎你“能”做什麽。
那个唱着《烦恼歌》的夏天,我们分道扬镳。
我始终记得,终于顺利通过公司面试、顺利入职的那天,我看着镜子里穿得人模狗样的自己,忽然明白,过去那个站在舞台上肆意歌唱的李一槿,已经死在了那年盛夏的校园中,再也不可能複生。
所以我知道,对于一门心思只是想实现自己梦想的綦北星而言,他也时刻都有可能因为梦想最终的枯萎而离开。
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我怕,怕他失败后会从此离开这间小屋,怕他像我曾经的每个朋友一样逐渐从生活中消失,怕从此以后只能在梦中相见。现在怕的东西更多,怕腰舟要被迫离开我的生活,怕那首还在襁褓中的歌曲还没面世就成了孤儿,怕我从此以后推开门,屋中再也不会有个声音,懒洋洋地问我晚上吃什麽。
我更怕看见他离开时的神情。怕他会为了不让我担心而装出一脸的无所谓,怕他在车站笑着向我挥手告别,怕他面对着满屋的毛绒玩具却无力带走时的无助和茫然,怕他梦想破灭后被迫成为大人的漠然——可是除此之外呢?
其实,更怕他根本不会舍不得你吧?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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