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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檀抓住自己的手,左看右看:“那……陛下还有说过什麽吗?”
“陛下崩逝的早,未能留下书信,不过他确对老奴吩咐过,要老奴为公子安排好去路。”
苏檀一脸茫然:“还有呢?”
罗三儿想了想,道:“陛下说,天子金口玉言,从未对公子您说过一句假话。”
苏檀呆呆的,罗三儿再度拱手:“老奴还有事要忙,就先不打扰公子了。”他退了出去。
苏檀花了好长时间才理出了一点头绪:朱由校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矛盾的言行其实并不矛盾,只是最终让他活下来的善心压过了让他陪葬的念头,最终留了一条命。
该怨恨吗?还是该庆幸?苏檀不知道自己该是怎样的心情,他浑浑噩噩的思考,想自己那时到底有没有做好为帝王殉葬的準备,他又真的……对他有心意吗?
苏檀在罗三儿的府上慢慢休养,时有郎中上门来问诊。其实不用外人诊治,苏檀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是一清二楚,饮下毒酒侥幸茍活,内里经脉早已受了毒素毁坏,半数凝滞不通,宛如死人,全靠心脉一口气血撑住。这具身体从鬼门关走过一趟,早就大不如前了。
随着天气转凉,苏檀愈发感到寒凉入骨,他人只是多添几件衣裳,苏檀却早早披上了冬日穿的厚重棉衣,裹上毛领,怀中再添一件暖手炉,深居简出。
他将大部分时间花在静养调理气脉上,努力一点点疏通气脉,过程漫长,进益渺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眨眼间冬去春来,万物複苏,隆隆春雷随着第一场春雨落下,苏檀长期凝滞不通的身体恍然有了新的变化,一时叫他喜悦非常,阳气蓬勃升腾之季,果然非同凡响。
春日渐深,轮入盛夏。苏檀终于一件件渐渐脱去了厚衣裳,不过与正常人相比,他仍是极其怕冷,总要披着稍厚的大氅坐在阳光地里,赤足触地,晒着太阳,感受天地之气在枯槁的体内慢慢游走,虽日複一日,进益不多,但足以令人快慰。
“公子。”许久未见的罗三儿忽然出现,说:“老奴奉先帝之令,要送您走了。”
“走,去哪里?”
“您随我来就知道了。”
罗三儿準备的行当,竟是远行的阵势,愈发让苏檀疑惑不解,但罗三儿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架势,口风咬得死紧,他也不便再问。
从顺天府到广州市舶司,苏檀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去处,问罗三儿:“这是要出海?难道要我去东瀛?”
“不,去南洋。”
船只与货物都叫罗三儿备好了,苏檀只需登船。至于具体是去哪里,他已经懒得再问。此身随波逐流,又何必在意哪是哪呢?
港口天气晴好,水手忙碌地往船上搬运东西,苏檀擡起扇子挡住阳光,广州四季如春,就算是适合起航的秋冬时节,风刮在身上还不算太冷,他长舒出一口气。
“公子!”罗三儿袖着手说,半眯着眼,“这一去,可再难回来了。”
“既是先帝口谕,我有何不从的道理。”苏檀想开了,乱世将临,国运衰微,何况现在身体又这麽差,远走异乡避一避未尝不可。
“您真的想好了?”
苏檀望望正在张开的风帆,点点头:“孑然一身,以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罗三儿幽幽叹道:“远走异国他乡,可不容易啊。”
苏檀没有应声。
各色货物很快清点搬运上船,即将起航。罗三儿送苏檀登上船,与船长又是一番千叮咛万嘱咐,扶着苏檀入舱室内坐下,从隐蔽处拉出一口木箱,那木箱一看便知是皇宫里存放珍宝的式样,看罗三儿拖出来的架势,分量不轻。
“陛下嘱托我将这箱东西留给公子您,只有您可以亲手打开。”
苏檀点头:“多谢。”
罗三儿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退后一步向苏檀作了作揖:“老身在宫中承蒙公子照顾,有幸沾公子的光,携一身富贵出宫,公子的恩情,老身谨记于心。”
“不必谢我,我亦是得了先帝恩宠,才有如此际遇。”
罗三儿犹豫了下,道:“老奴斗胆说两句,先帝之所以赐公子毒酒,是真心期求生同衾,死同穴;毒酒未能夺走公子性命,应是毒酒的毒力被特意减弱了,若非陛下亲口下令,太医院万万不敢如此任性妄为,所以,老奴觉得……”
“我知道。”苏檀闭上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掀起波澜,“不必再说了。”
罗三儿下船,远渡南洋的船正式起航,甲板上传来水手的谈笑,海上的船只总是在摇晃,宛若风中飘零的孤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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