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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着看先生震惊心痛的模样,也等着取笑奚落他。

可他低估了从牢狱里救人的难度。

谢南洲依靠着谢府,而谢府又是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处于最底层,根本接触不到当官的人。

为了这事,谢南洲放下面子求了不少人,可都没用,有点官位愿意见他的,一听是顺天特派下来的监察御史,立刻就拒绝了。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少年人本就不被人放在眼里,是以谢南洲经历了他成为谢府少爷来的第一次被冷落,被不屑一顾。

当谢南洲又一次遭到拒绝,坐在席上,看着满桌未动的酒菜,一偏头,视线越过支起的轩窗,外面那来赴宴的小官正骂骂咧咧地登上马车。

“真是晦气!怎麽就没事先打听清楚些!差点连这身官服都保不住了。”

小南进屋来,恰听见窗外传进来的骂声,脸色登时一白,沖过去关了窗,“真是的,浪费了这一桌好酒菜。”

谢南洲没吱声,默默执起筷子,夹了些还热着的菜,是红烧鱼块。

放入嘴里静静咀嚼。

小南看着偌大的饭桌和孤零零的少爷,心里难受得不行,劝道:“少爷,咱不吃了,回去吧。”

“不,别浪费了。”说着,看了小南一眼,不带命令地轻道:“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我?我不—”

“不可以”三字还没说出口,小南蓦然瞧见了少爷眼里的落寞。

其实他看起来跟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垂着眼睫吃饭,规矩得体。

只是长睫在眼下投落的那片阴影,像是盛着悲伤,被斑驳的日光摇碎了,散落在眼下,似极了泪。

小南吞回了婉言拒绝的话,在他对面坐下,执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这家酒楼名贵非常,一道菜就是他半月的例银,可小南食不知味,一心注意着对面吃菜的人。

谢南洲就这麽沉默着没有再开口,一筷子接着一筷子,与小南一起将桌上的菜都吃进了肚子里。

放下筷子时,他已难受得不行,捂着嘴,像是下一刻就要呕出来。

“少爷。”小南担忧地扶住他,谢南洲缓了口气,直起身后突然道:“小南,你说这天下谁的权力最大?”

“这……应该是圣上吧。”说到这二字,小南的语气都在不觉间带了些敬畏。

“那在他之下呢?”

他这一问可把小南给难住了,揪着眉头想了半天,憋出来句,“听说圣上都听内阁的,所以应该是他们吧?”

谢南洲并没有回答,敛着眉,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儿,唇角才扯出个笑不是笑的弧度,“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早知如此,何必浪费那些时间。”

快被饿死的时候,他望见威风凛凛的武将。

心里在想:等成为那样的人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欺负自己了。

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大错特错。

只有入朝为官,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能让自己不再被人轻视侮辱,才能保护想要护佑之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救先生的门路都找不到。

但已经晚了,他悔悟得实在太晚了。

衙门很快给了宣判,金顺昌诸罪皆查为实,但因其拒不认罪,不日将押解回顺天交于刑部定夺。

而与他出谋划策,勾结营私的解孝廉被判了三日后的斩立决。

衙门告示被张贴出来的时候,谢南洲正站在衆人之间,只觉眼前一昏,仿佛天地在交错旋转,整片天都坍塌下来,压在他身上。

他的先生、老师,就这麽无端端被判了有罪,只因为他挽救了景和。

谢南洲浑浑噩噩地推开衆人,走在街上,一阵目眩,多日来的努力变成了笑话,身边人望来的目光似乎都暗藏讥讽。

好像在说:“你以为你是谁,真的能通天入地,从衙门里救出人来!”

“不过是个假少爷,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出了谢府你什麽都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先生去死!”

嘲讽声挤入耳中,抽长拉伸,声调尖啸,最后被癫狂的大笑声取代,鬼哭般地钻挤大脑。

谢南洲眼前逐渐变得血红,“铮”一声,脑袋里始终绷着的弦突然断了,双腿顿软,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有人惊呼着,“少爷!”

之后谢南洲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无穷尽的黑暗中。

再睁开眼,白光忽闪。

这一次,他竟然见到了那本以为永不会再见的人。

回到了熟悉的村院中,一袭粉衣的女子站在院子里,背对着人。

谢南洲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无比熟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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