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页(1 / 1)
('
“啊啊啊!!!”
这幅画面像针一样刺进谢南洲的心里,他一把将人揽入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
怀里的人哆嗦着,渐渐停住了尖叫声,再开口,嗓音沙哑难听,“南、南洲吗?”
谢南洲心口更痛,“嗯”了声,又觉得不够,说:“是南洲,南洲就在这里,先生别怕。”
怀里一阵挣动,谢南洲感受到,立刻放开了手。
垂下眼,月光冷凄,铺满了他的脸,他仰着头,黑发泼墨,包裹着他失色的面庞,眼里失去光彩,苍白的像是即刻就要随着月华散去。
“是……梦吗?”
谢梓清眼珠颤抖着发问,目光凝在谢南洲的脸上。
在地牢里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都能梦见谢南洲,可一睁眼,人又不见了。
他担心这只是他的梦,那样梦醒之后,又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浪潮裹挟着他,叫他喘不过来气。
他不要!不能醒过来!
谢梓清听见他的呢喃,看他无助地捂住耳朵,知道他是陷在幻觉里了,立刻坐下来,温声将他从里面带出来,“先生,看我,我还在这里,是真的。”
他拉住他的手,触碰在自己的脸上。
曾几何时,他是多讨厌别人的触碰,这里面同样包含眼前的先生。
可现在一点都不讨厌了,只要先生想,他可以触碰自己任何地方。
谢梓清感受到掌心下的温暖,转眼看去,泪水涟涟,模糊了人脸。
可温度是真的,是在梦里没有过的。
他哽咽一声,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了,放声大哭起来。
.
苏醒之后,谢梓清就恢複得很快了,只是那时的崴伤未彻底好转,又在狱里挨了一遭,便留下了伤疾。
老大夫来看过也说没办法再修複,日后可能就要跛着了。
谢梓清看得开,跛着无所谓,还能走就好。
可这事放在谢南洲眼里,就像在心底落了个疤,每次看到先生一瘸一拐的走路,都要被揭开一次,淌过鲜血。
不过另有一件事,更让谢南洲担心。
他意外的发现自先生苏醒之后,变得极为畏黑,入夜后屋子里一定要点着灯。
哪怕睡下去,都会因为灯灭了而骤然苏醒。
谢南洲也有意无意地问过,在狱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谢梓清都会刻意绕开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很是不想提起这段回忆。
每次入夜,谢南洲为他点起满屋的烛火,离开之际,眼看他坐在床上与自己挥手道别,可抓着被子的手却在无意识地发抖。
看在谢南洲眼里,心髒一阵刺痛,酸疼得像是阴雨天会痒的疤痕,疼到了骨头缝里。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以他害怕一个人睡为由,找借口陪先生一起。
而每次先生的反应也很有趣,先是一惊,随后松了口气似地松开手指,故作轻松地揶揄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怕一个人睡?”
说完,又把身体往里一挪,腾出大半个地方,用手拍拍,“过来吧,下不为例。”
他说着下不为例,然后每个晚上谢南洲提起来,他都会答应。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来年八月的院试前。
期间谢南洲先后通过了二月的县市,四月的府试,只等八月到河间府参加最后这一场院试,只要通过,便可成为秀才。
那样他在这里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
又是一年夏,景和繁荣昌盛,再不见去年败相。
谢梓清坐着马车,路经自己的坟前,瞧见前头摆满了贡品,都是景和百姓放的。
这一年不仅谢南洲步步前进,就连当初金顺昌的案子也沉冤得雪。
也就是谢梓清这一死,彻底激发了民怨。
金顺昌被押解回京的时候,身后跟了无数景和百姓,一路阵势极大,最后到了顺天。
圣上耳闻此事,震撼之下,命专人彻查,才知一切不过是有心人的故意之举,一经查明后立刻还了金顺昌清白,又惩治了处理此事的监察御史。
看似皆大欢喜的结局,可在衆人眼里,无辜的解先生是真真正正地被害死了。
百姓们心痛纷纷,总会去祭拜,到了祭日还会多放些贡品。
谢梓清一开始还觉得很奇妙,毕竟他没真死,后来有一次出来时无意间看到王武在坟前哭诉,说他沉冤得雪,说他终于可以清清白白地走了。
谢梓清大为触动,才终于有了点自己已死的实感,也才发现还是有人惦记着自己的。
不过死了就是死了,如今即便出门也要戴帏帽,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倒还真没人认得出来。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