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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瑾年挠了挠头发,随意道:“忘了。”
“忘了?!你前面记得那麽清楚,后面就忘了?”
“昂。”纪瑾年指指自己的脑袋,“我的脑袋向来只记得开心的事。”
谢梓清一时语塞,大为无语,便自顾自道:“肯定是你身边跟着的下人帮忙付了钱,还有啊你想吃东西,为何不喊下人帮你买?何苦饿自己那麽长时间……诶对了,那会你几岁啊?”
“不记得了。”说完,过了瞬,他又补充道:“可能十五吧。”
“十五啊,那岁数也挺大的了,怎麽这事听起来像是小孩才会干的。”谢梓清总觉得这件往事听起来怪怪的,一个人想出了神,连身旁的纪瑾年已经停下了脚步都没发现。
“谢梓清。”
直到他出声呼唤,谢梓清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他回转过身,等着纪瑾年过来,但他却没动,整个人立在略显空蕩的街上,烛火都熄了,只剩皎洁的月华拥抱着他。
“谢谢你。”
他说着,脸上漾起满足的笑容,很平和,不似平常耍宝般的那种大笑,正经的简直不像他了。
谢梓清一头雾水,“谢我什麽?”
“谢谢你陪我吃糖人,也谢谢你听我讲了这麽多。”过度温柔的声音穿过昏暗的夜,直达耳畔。
“这有什麽的?”
明明只是些小事,搞这麽正式做什麽?
谢梓清只觉得是纪瑾年又在搞一些什麽莫名其妙的东西,便扯扯唇,无奈地朝他走过去,“那现在要回—”
他话没说完,瞳孔骤然收缩,急速凝成了个点,残映出那个唇角溢血的人,心髒同时停止了跳动。
“纪……纪瑾年!”
第 94 章
纪瑾年脸上仍挂着笑,嘴角却有鲜血不断流出,像断了线的珍珠,因他痛苦弯下的背脊,一颗颗坠落在地,血红了一小片地面。
“你……”谢梓清错愕惊慌到失言,拔开腿奔袭至他身侧,恰接住了他摇摇坠下的身躯。
“这是怎麽回事?”
直到手指触到那黏腻的鲜血,一切撞入眼中的事实才终于有了实感。
“我……咳咳咳。”他从喉咙里咳出大滩的血,瞬间染红了整个下巴和相连的衣襟,有的甚至蹦到了谢梓清的脸上,烫了一下,又变得冰凉。
谢梓清努力擦去他唇边的血,手抖得厉害,“你别说话了,我去叫大夫。”
“别……”袖袍被指尖牵住,用了最后的劲道,纪瑾年虚弱着撑出个笑,“是没有解药的剧毒,已经来不及了,我想身边能有个人能陪我走过这最后一段路,不然真的太疼了。”
“是谁下的毒?!”谢梓清红了双眼,已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上一秒还在和自己畅谈心事的人,下一秒却口吐鲜血,这要他如何接受。
“没有谁,是我自己……”纪瑾年声线很轻,被口中的血沫所吞没。
即使微弱,谢梓清仍是听到了,抖着双唇,问他,“……你为何?”
“梓清,我能这麽叫你吧,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这麽叫你。反正我快死了,你总得……顺着我一些。”他扯动唇角,想要如往日那般笑一下,好叫自己不那麽吓人,可惜不行。
全身的器官都在以不可估量的速度衰败,只剩了说话的力气,他不想浪费,坦诚道:“我……骗了你,对不起。刺客是我找来的,是我透露的位置,我从一开始就存了害死你们的心。”
“什麽?”谢梓清双耳“嗡”地一下,几乎是失聪了,听不清也听不懂他在说什麽,只觉得一切就像是隔水观花,模糊得不真实。
“我其实挺想念在国子监的时光的,那时候你我都还简单,快乐得让我遗忘了从前不好的事,就好像我真的是……纪瑾年,是大理寺卿之子……”他转过眼,目光在谢梓清恸动的脸上流连几度,话音更轻了,“像你说的那样,被衆人捧在掌心里长大,可惜啊……”
最后的话淹没在血污里,谢梓清没能完全听清。
纪瑾年却无力再重複了,他仰躺在他最信任的同僚怀里,眸光飘向天边的月,今夜无云,让它变得触手可及,惹得他不禁伸出手去够。
谢梓清垂着布满泪花的眼看他,只见他的瞳孔已经涣散了,却还笑着,笑得很开心,仿佛一身的担子都没了,束缚住他的事情终于被剥离,他可以获得自由了。
他望着月,轻轻吐出了最后一句话,“今夜无云,明日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只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怀中一沉,纪瑾年探出的手同时坠下,另一手也失了力,仅被咬了一口的糖人摔落在地,瞬间破碎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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