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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红鱼孤身一人来至城门前,那里已然被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群,见着她来,或探究或同情或嘲讽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北戎大汗去世,他的几个儿子为汗位打得不可开交,北戎政局乱作一团,无暇顾及南边的大夏,趁此机会,朝廷开始对云阳发难。
先是寻理由斥责问罪了云阳常年在京的官员,接着对徐文期明升暗降,下令削藩,褫夺他的兵权,徐文期明面上答应,可兵符却迟迟未交。
他究竟存了何心思,已然是昭然若揭。
此次他得到关柏的尸身却不上交,私自处理,便是一个信号。
朝廷和徐文期的这场仗,已然蓄势待发,只等一个时机。
如此状况下,红鱼和关柏这对父女的身份便显得複杂,若说是反贼,可云阳与朝廷也即将开战,可若说他们不是,也不恰当。
因此衆人对红鱼的态度便有些微妙起来,虽不至于巴结她,但也没再敢像从前那般直截了当寻她不快。
红鱼往前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最终让出一条道来。
红鱼看着一个个人影渐渐褪去,最终一根白骨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是第两根、第三根......最后,是一整块残缺不全的肋骨。
那便是她的阿爹关柏,这麽多年,他就只给她剩下这些东西。
几根白花花的骨头。
那些骨头分别被几根绳索孤零零吊在城楼上,远远瞧去,像是从前他口中北方冬日里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树枝,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城楼上,徐文期牵着她母亲陈袅娘的手缓缓而至,身后跟着徐介郁。
红鱼不知陈袅娘究竟是否看见城墙上的白骨,她竭力想看清她的神情,脚步加快,不知不觉便要登上城楼。
“閑人止步!不得打扰贵人,快速速离去!”
徐文期唤住拦她的士兵:“请关姑娘上来。”
红鱼上了城楼,终于瞧清了陈袅娘的神色,她神色淡淡,不时同徐文期说两句话,像个身外之人。
“鱼丫头,你别怨怪我,毕竟咱们云阳还没跟朝廷彻底撕破脸,到底还要给萧家些面子,你父亲......”
徐文期话虽对着红鱼说,余光却不着痕迹打量起陈袅娘,见她眼底无波,反对自己笑语晏晏,心中满意。
“民女省得。”红鱼自然只能同他演戏,“王爷能同意民女收回父亲尸身,已是莫大恩德。”
同她母亲一样听话。
徐文期在宽大的袖摆下摩挲陈袅娘的手心,对红鱼道:“你这孩子,你父亲尸身在鬼崖下埋着,你也不早说,叫他曝尸荒野这麽多年。”
红鱼眼圈发红:“民女怎能知晓,只是差人去还愿罢了,哪成想......”
徐文期直道可怜,叫人送上几块沾土的破布,说是她父亲的遗物,发现时穿在她父亲身上的,如今给她,也算个念想。
茜红色贴里,是陈袅娘亲手所绣,如今已然腐烂得不成样子。
红鱼行礼谢过,下了城楼,在城楼下跪下。
一直站在徐文期身后的徐介郁垂眼瞧着楼下少女单薄的身形,漆黑的眸子渐渐发沉,他转向徐文期,“父亲。”
陈袅娘适时称要赏景,给父子二人留出相处空间。
“别走远,待会儿我带你回去,晚上还有一出戏要听,是你最喜欢的戏班子。”
“哎。”
陈袅娘在丫鬟婆子的包围下往城楼西边去。
徐文期背着手往前走,“想说什麽?”
徐介郁恭敬道:“父亲,虽说咱们有了朝廷的军事布防图,可到底不能大意,恳请父亲从随明城调三万精兵到前线,加强军防。”
“你呀。”徐文期却压根不认为值得如此兴师动衆。
“随明城是云阳重地,岂能轻易调兵?这麽些年,你还不明白朝廷的那点子实力?不过是纸老虎,唬人罢了,北戎乱了,皇帝老儿只以为没了掣肘,便能收拾咱们云阳,真是癡人说梦,他也不想想,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够他败的。”
这些年他在朝廷安插眼线,早探听到不少虚实。
上京国库空虚,皇帝病重,太子又是个扶不起来的,朝中早人心惶惶,对于此次与云阳一仗,那些朝中大臣们多半是持反对态度。
更何况——
他已然得了那军事布防图,如今便是掐住了朝廷的命脉,还有什麽后顾之忧?
可徐介郁并不像他这样乐观,“父亲,这半份军事布防图已在外多年,难辨真僞......”
这话在徐文期听来犹如三岁孩童,他拍了拍徐介郁肩膀:
“九云哪,我知你一向谨慎小心,可什麽事都不能太过,你说的事,为父早考虑过,这半份军事布防图同你姨娘当年带回的那半份,确实出自大内,是同一份,这个错不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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