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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您初来乍到,我们几个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您一声不吭就消失算怎麽回事儿?乔三爷几个还在等着您呢。”
严钰面对这些人显然要比方才轻松许多,他打眼一瞧这些官员乡绅,擡手作揖,公事公办道:
“诸位的心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我公务在身,就先不去赴宴,各位吃好喝好,不必顾念我。”
那些人一愣,彼此对望,觉得这人不识擡举,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便一切遵从大人的意思,大人有何吩咐尽管开口,下官们必定竭尽全力。”
严钰本想说没有,走了两步忽想起什麽,又返回来道:
“诸位可知县里哪家药铺治跌打损伤的药卖得最好?”
衆人一愣,索性有人反应快,很快报上一个店名。
严钰点头,道了谢,“我人生地不熟,可否找人带带路?”
待随从带领着严钰走远,留在原地的一群人才从惊异中回过神来。
“没有婢仆,不穿官服,不坐官轿,你们说,咱们这位新县太爷,是个什麽来头?”
“就他这样,难怪在上京混不下去,被陛下贬到这里来,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有人嗤笑一声,“连陛下对咱们都没奈何,还会怕他?”
“陛下那是没心力,自从那位去后,陛下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什麽时候咱们大夏就又要换一位主子喽。”
他们在大街上公然讨论着天家之事,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内,萧既笙正做着噩梦,被宋淳一喊了好几声才醒过来。
他睁着眼睛,倚靠在龙椅上,胸口不断起伏。
宋淳一如同过去数百次一般递上一杯安神茶,萧既笙却只是神色茫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样貌还十分年轻,目光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淳一。”
他喃喃开口,仿佛孤雁的低吟。
“我又梦见她了。”
下江南
红日西沉, 夜色渐次弥漫开来,只余一抹微弱的霞光从窗柩中透进殿内,落入萧既笙眼中, 将他一双异瞳照得分外清晰。
大梦初醒,上一刻眼前还是云阳满山的芭蕉杜鹃, 睁眼却只见高耸入云的红墙,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五年间, 如此摸样的皇帝,宋淳一已然不知见过多少次。
平日里,在为数不多能见他的臣工面前, 他仍旧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可一到没人时候, 他便如同个孩子一般,开始发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恢複了记忆的缘故, 他不再遵守身为‘萧既笙’这个皇帝应当遵守的皇家礼仪, 变得随性懒散。
他变得不喜同臣工打交道, 已经快五年未曾上过朝,除了几个要紧的朝臣,天下百官早不知皇帝是何摸样。
他说,关青溪只是个小小的死士,从来不想当什麽皇帝。
在手握天下权势的皇帝萧既笙与蝼蚁一般的死士关青溪之间,他似乎选择了后者。
宋淳一记得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当日,自己便跑到父亲坟前站了许久。
他有些怀疑, 自己与父亲对萧家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值得。
待回皇城后, 他连夜将那小巫医带到乾清宫。
他让小巫师重新做一遍他师父曾经做过的事。
宋淳一以为萧既笙会杀了他。
可他没有。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冬日,夜色之中, 已经许久不着龙袍的萧既笙赤足立在空旷的寝殿之中,头发披散,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大红色,已经稍显破旧的道袍。
从前,他不着这样鲜亮的颜色。
冷风和着雪花‘呼啦啦’吹进寝殿,萧既笙发丝与道袍不住翻飞,全然没有一位帝王该有的端肃之态,手持那根早裂得不成样子的短萧吹奏着。
萧声嘶哑难听,衬得寝殿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千百倍。
小巫医跪在地上,将脑袋死死埋在衣袖下。
萧既笙看他一眼,轻叹口气,竟亲自将他搀扶起来询问,“你可能把我属于关青溪的记忆去掉?”
他声音轻快,似乎带着某种渴望。
宋淳一却知道,那不是因为他变了性情,忽然想重新做回萧既笙这个皇帝,而是因为他太痛苦了。
做关青溪,让他太痛苦了。
若他只是萧既笙,他可以为自己曾经伤害,甚至杀掉关娘子找借口,可是身为关青溪,他不可以。
关青溪忍受不了关娘子受一丝一毫的伤害,更难以承受那些伤害都是来源于他自己这一事实。
白天的时候,宋淳一陪他去打猎,恰好走到当初大雪救周芸书的那条路,并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发现树干上头刻着的一行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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