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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桥一边抖动蓑衣,扫除上头的雨水,一边朝坐在竈台边的那个高大身影说话。
长久没得到回应,张五桥忍不住转头望过去,这一看,可将他惊了一跳。
他并未见过这位关相公,但既然曾救过他家大人,那麽在他看来,这位相公应当是个侠义心肠、乐善好施,好相处的大善人。
如今一瞧,只见他身上衣衫又皱又湿,黑发覆面,露出来的皮肤尽显苍白,两只眼睛直直盯着竈里跳动的大火,不知在想些什麽,整个人显得阴郁又难以接近。
除此之外,这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慑力,即便颓丧到了这种地步,一个眼风扫过来,仍叫他感到自己不过是他面前的一只蝼蚁,微不足道。
这样的人,坐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安安静静烧着柴火,怎麽瞧怎麽怪异。
张五桥忍不住心头打鼓。
自家大人别不是招惹上什麽不该招惹的人了吧。
“相......相公?”张五桥大着胆子擡手,“您到前头歇着去,这儿有我就行。”
萧既笙不动。
张五桥嘴角一僵,将手收回来。
这人的脾气好生怪异,大人怎麽同这样的人交起朋友来?
正不知所措间,忽听那位相公问:“什麽声音。”
张五桥一愣,环顾四周,厨房里除了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再没有别的声响,难不成是自己饿了,肚子叫了两声叫他听见了?
“相公是指......”
“外边。”萧既笙张口,“什麽声音。”
张五桥顺着他指引将耳朵探到门口倾听,片刻之后‘嗐’一声,“相公不知道,这是我们大人在弹琴给夫人听呢,夫人怕雷声,我们大人便弹琴安抚哄她。”
弹琴......哄她。
萧既笙紧紧握住手心里那管短萧。
他的位置已经完全被严钰所取代。
弹琴?
弹的什麽琴?他送给他们当新婚贺礼的那把古琴?
厨房里的空气没来由冷了下去,冻得人浑身凉涔涔的。
张五桥下意识让自己离萧既笙远了点。
这位相公到底是什麽来头,怎麽听见他说他们大人弹琴哄夫人就这幅神情,像是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他也不敢掀锅盖瞧他那一锅里煮了什麽,自己在另一口锅里添了水,蹲下拿火镰点燃柴火烧热水。
“有糖麽。”刚把火点上,忽听那边那位相公又开了口。
张五桥一愣,挠了挠脑袋,“相公要什麽糖?”
“白砂糖。”萧既笙往竈里添了一根柴火,一张脸映着跳动的火光,瞧不清神色,“她喜欢吃甜的,这姜汤太辣,她要就糖才能喝下去。”
张五桥的头发被挠得乱糟糟,一张嘴呆呆张着,一时竟不知要摆出个什麽神情。
她是谁?
据他所知,他家大人并没有嗜糖的习惯,就连平日里饭菜甜些,都不大下筷子。
而他家夫人嫁来不久,饭菜上倒是喜吃甜的,至于平日里喝姜汤的时候,有没有在里头加糖的习惯,他却是当真不知。
难不成这位关相公说的是她?
张五桥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一个认识不久的外男,用这样亲密的称呼称呼夫人,还对她的饮食习惯了如指掌......
这太奇怪了。
见对方一直静静看着自己,张五桥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讪笑两声,点头道:
“有,有,我给您拿。”
那相公亲自掀开锅盖,盛了一碗姜汤来,随即捏一把糖撒下去,起身端起碗身,拿伞出去。
张五桥在后头瞧着他将伞全打在碗上,自己肩头被雨水打得湿透了也不管,脑袋有些发懵。
这种事应当他这种下人来做,怎得这位关相公这样不见外,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而且他自己不喝便罢了,上房里有两个人淋了雨,怎麽他只端了一碗?
联想到方才他在自己面前说的那句话,张五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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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萧既笙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来,严钰也是十分意外,“关大哥,你这.......”
这样大的雨天,又是煎姜汤又是亲自盛了端来,叫他们夫妇二人怎麽过意得去?
萧既笙瞧了他一眼,“抱歉,只端了一碗夫人的。”
如此情景,严钰感激都来不及,哪里会怨怪于他?
雨还在下,这时叫人家冒雨到别处去,实属不妥,连忙请了他进屋来,坐在外间。
“劳关大哥稍坐,我喂了夫人姜汤便出来。”
“......不必。”萧既笙抿唇,“好好陪着她吧。”
这个时候,她离不了人。
感念于他的理解,严钰又给他做了揖,这才端着姜汤掀帘进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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