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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有令, 颜问渠殿前失仪,按律押颜府衆人进天牢听候发落。”

“官家在南州!他周靖庸就是个趁乱入宫的出头鸟,算哪门子官家!”颜知义少时成名, 做得一手好文章, 有其父之风, 现在不过年至不惑, 已是三品要员。

“你敢对官家不敬。”烙元横刀指向颜知义, “当斩。”

“烙元, 你就是他的一条狗,他给你几块骨头你就沖他摇尾巴, 等到大难临头死的就是你, 你还没看见伍厉的下场吗?”颜知义几乎是嘶吼,他知道父亲死了, 悲痛裹挟着滔天的怒火朝油盐不进的烙音烧去。

烙元不答。

“先考为道义而死, 我颜家三十六口愿血撒京都!”颜知义的嗓音沙哑,“为道义生, 为道义死,烙音你认贼作父, 周靖庸为臣不忠,我且在黄泉看看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的下场!”

说罢便举剑刺向烙元,不过瞬息便被斩下头颅。

“有妄动者,此为下场。”烙元大刀捶地,刀锋上的血滴落在青石路板上,“速速押送至天牢。”

“周靖庸!你封得住颜家之口,封不住天下悠悠衆口,总有一日会深陷口诛笔伐之中,遗臭万年!”颜知义的娘子望向皇宫,最后眷恋地看了颜知义一眼,“官人,妾来陪你!”

竟是撞柱而亡!

颜家剩下的人,便是颜问渠刚刚八岁的孙儿,也颤颤巍巍地举起剑,颜家人满门忠骨,纵使长剑斩不断贼人的爪牙,他们也不肯屈服于乱臣贼子。

“今日颜家之下场,便是诸位日后之下场,诸君若是置身于叛军铡刀之下,他日必后悔万分!”

颜家三十六口,尽数身亡,湮没于王权倾覆的洪流中,而颜家之义举,像是给天下文人树立了标杆,无数人群起攻之,周靖庸陷入骂声不得安宁。

王权欲叩断颜太师的脊梁,他不肯屈从,挺身而出揭开叛军的遮羞布,无奈乱臣贼子拔掉了他的舌头,将他一刀刀肢解在庙堂之上,他也没有折断自己的铮铮铁骨。

颜家一门三十六人,竟无一人屈服于闯入皇城自封为皇的周靖庸,他们双目圆睁,滚落的头颅停下,静静注视着茍且偷生的小人。

而万里之外的雍州,江绎已沉默良久,他想看看之前颜问渠替他作注的《三十六传》,但忽然发现它被留在了颜问渠的身死之地。

“玄羿。”巫湫潼自然知道颜太师的死会给江绎带来多大影响,一接到消息便从夔州匆匆赶回,果不其然看见站在院中不知站了多久的江绎。

他上前将人轻轻拥入怀中,安抚着他的情绪,江绎没有拒绝,任由巫湫潼抱着。

“那是太师的选择。”他心疼地摸了摸江绎的脸,“我在夔州没有接到消息,脸色这麽难看,你这两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他已经被贬南州了,为什麽要回?”江绎垂下眼睫,颜问渠的遗书已经到了他的桌前,“老师教我审时度势,收敛锋芒,为什麽到了自己身上就不会了?”

都是他的错,若是早些杀了周靖庸,老师就不会死。

巫湫潼只是抱紧了他,“秋日风凉,你穿着这麽薄,莫要染了风寒,我们回屋吧。”

江绎点点头,秋日的确风寒,他已经冷得浑身僵冷,身体开始微微发热。

进了屋,巫湫潼点上炭盆,脱去外裳连同江绎一起裹进被子里,江绎被巫湫潼身上的热意包裹,内里还是万里冰封。

“因为他是颜问渠。”过了很久,巫湫潼冒出一句。

江绎眨了眨眼才会过意,错开头苦笑了声。

他是颜问渠,所以即使君不君,也要做好为人臣的本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⑷。

他是颜问渠,所以不能忍受周靖庸这种阴险小人染指帝位,即使南州相隔万里,他也要去衆人避之不及的京都守护心中的道义。

他是颜问渠,所以他少时立志辅佐帝王让江山社稷海晏河清,一朝状元入仕为官立于朝堂之上虽千万人吾往矣⑸,如今英雄垂暮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

——“江绎,你且听着,要做该做之事,为有用之人,如今山河飘摇,暗流涌动,你不做文章是对的。”

——“人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江绎靠在巫湫潼的肩上,两行清泪流下。老师告诫他要活着,自己却去赴了那场必死之局。

“我早该想到的。”颜问渠上任南州,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不归路,“老师踏入死局,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

他以为颜问渠会与陈广义迂回假意投诚,就算是真心实意江绎也不会有半分怨怼。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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