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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当真是甜言顺心,江绎终于被他的话逗乐,掐住巫湫潼的脸往两边扯,“我怎麽不知道巫六郎还有做奸臣的潜质。”
“你说得我千般好万般好,弄得我昏了头全记在你账上。”他终于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说的实话。”巫湫潼见江绎终于不是接到消息后那般心如死灰,也放下心来,“你担心肖赤昱,他同样担心你,他不会愿意你去的。”
江绎刚刚勾起的唇角又顷刻压下。
他又何尝不知,肖赤昱那傻小子定是恨不得他真狠心恩断义绝,再也不要掺和进那些事中。
可那是他年少义结金兰的好友。
肖赤昱被斩
他擡头往上看去, 夕阳余晖洒满天空,在尽头,就是文州的方向。
此时此刻文王府暗牢, 一女子被前后簇拥, 皱着眉头踩在髒污的石板上。
“肖三郎,看来不仅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那兄弟也靠不住啊。”吴鸢儿一想起自己被江绎拆得四分五裂的母族便恨得牙痒, 瞧见肖赤昱落魄神色才舒心几分。
“你说他来不来呢,来就是被我抓住折磨死, 不来就被天下人唾沫星子淹死。”吴鸢儿靠在仆从搬来的软凳上娇声笑了几下,“你说呢。”
肖赤昱垂着头,他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那双曾被赞星辰落晖的眸子也蒙了翳灰暗不堪, 他双拳紧握, 微微蜷缩,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哑巴了。”吴鸢儿想听他求饶, 听他痛哭流涕, 她来这看一眼也嫌髒的暗牢不是为了见肖赤昱和个木头桩子一样癡楞,“你父亲昨日还受了酷刑, 现在就在你隔壁躺着, 跟团烂肉似的,要不要我开恩让你瞧瞧?”
“家父虽谨小慎微, 颇为惜命, 可在猪狗之辈面前,就算是脊梁骨断了, 也弯不下腰去。”肖赤昱虽然想起父亲一把年纪横遭此祸切齿拊心,也知道文州肖氏恐怕早已是满族皆灭, 却还是轻笑出声,“你如今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在陈广义面前,不也只有跪着磕头的份?嫁入文王府如此风光,不也从来没想着回娘家看看,吴氏被灭,你比我好的了多少,在这里猫哭耗子给谁看呢!”
“你!”被江维捧在手心多年,吴鸢儿何曾被如此当面侮辱,当即捏紧绢帕,“来人,给我把他的嘴撕烂!”
“娘子,王爷下了命令,现在不能动肖赤昱啊。”刚刚还一呼百应的吴鸢儿洩了气,虽说是她暗中运作害得肖氏抄家灭族,江维也是默许,但不知为何这几日江维心思似乎有变,他更相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江绎而非陈广义。
为此甚至严禁她入暗牢折辱肖赤昱,若是被江维知晓,还不知道他会动多大的气。
“走!”
“江维贪生怕死,不敢驳陈广义的命,也不敢真的惹怒阿绎。”肖赤昱仰天长笑,看着一扇小窗也无的青苔墙面,他闭上眼,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他因与昭福的儿女之情错选官家,又不知江绎背负的血海深仇而错言,谁料关系破裂无人知,江绎起势后他被四处吹捧,又因江绎满门抄斩。
事已至此,已说不清了。
他只希望江绎不要犯傻,不要为了这段友谊,不要为了他这个不值得的人葬送自己的命。
按理说,江绎不是行事沖动的人,但肖家满门斩首的当日,他还是撇下所有人秘密赶往了文州。
顾闻酒在城门与他偶遇,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扬鞭加快速度。
刑场里三圈外三圈都是围观的人,江绎乔装打扮后身量还是鹤立鸡群,即使是被排挤在圈外依旧能够越过他人头顶看向中心。
下一个是肖赤昱。
昔日口中说着浮云遮日,天道不公的少年在牢狱里被磨平了棱角,木讷地跪在地上,颓然萎靡得让江绎不敢认那是意气风发的肖三郎。
自割袍断义后二人再未相见,他给肖赤昱写了数封信,却未收到一封回信。
他只知肖赤昱因昭福做了皇城副使,又因昭福回了文州。
以前的肖赤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即使是打碎了他的膝盖骨也不可能让他跪下,现在的肖赤昱亲眼看着父亲被枭首,母亲长姐为了不受辱撞柱而亡,早已心存死志。
忽然,肖赤昱像是回光返照,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像是了结什麽心愿,闭上了眼睛。
即使不是江绎和顾闻酒的方向。
江绎知道他认出来了。
他们是手足,是密友,即使割袍断义,相隔千里多年不见,亦能认出对方。
可惜他拦不住。
刽子手的鬼头大刀落下,鲜血喷溅而出,在最前面的人急急向后退去,踩着后面的人招来一阵骂声。没有一个人为了这个冤死的少年难过,只是在麻木的生活里又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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