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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大快人心!”乱髯横飞的副将此时正开怀畅饮,聊及当夜奇袭,只觉痛快。

“然后呢?”我立于风中问他,眼前的篝火堆火星飘摇,散于夜色。

“云松公子?”副将立刻站起,高高大大的魁梧青年,眼神里有着躲闪,不知是轻蔑我,还是憎恶我,总之,不太可能是害怕我。

我一扬广袖,坐于篝火前的石块之上,示意他不必理我,继续便好,其余战友也面露期待。

他便继续说:“将军擒住守将让他开城门,但那守将宁死不从,他问将军‘城内三万兵马,你一个人,能敌三万吗’,将军说‘不能’,他又问‘城外六千就能敌我这三万吗’,将军说‘不好说,可以一试’,将军再次问他愿不愿下令开城门,那守将却说无论开与不开,他的脑袋都掉定了,他至死也是将。将军无意再与他做无谓的对峙,手起刀落——”

话音戛然而止。

“然后呢?”

“别在这儿停下啊!”

……

大家诸多不满,副将得意地笑笑,饮了身旁递来的酒,才又继续:“自然是那副将丢了脑袋,可怜那身子还站着,登时鲜血狂飙,将军一甩长刀,那残留在刀上的血便泼溅在了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脸上,未等衆人反应,将军已入包围圈,并让我们去开城门,留他一人应敌足矣。”

“将军一路杀上城墙,杀了个片甲不留……”

我敛眸一笑,能想象到他提刀立于城墙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将领已死,军心涣散,而城内又是火光沖天,烟屑乱飞,洛城就这样被我们收入囊中,萧氏自顾不暇,也给了我们休整的时机,我们在洛城重新招兵买马。

当初火烧粮库,虽是大乱军心,也实在是损人损己,我们无法在洛城待下去,所以休整三月后,便又起兵。

第 5 章

康城守将石韦,乃是当世第一的猛将,萧氏镇守塞北战绩显赫,他功不可没。

石韦如今年过六旬,一生未娶妻,他膝下两个徒弟,首徒阎戎,幼徒裴壌。

后者,我们已经交过手了,前途不可估量,而前者,便是当初领兵踏破大兖的先锋军首领。石韦不驻守塞北,却被调来康城,属实令人意外,但更令人胆寒。

经过整顿,我们麾下又有了三万人马,但大部分没有经过训练,论战力,恐怕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高出一点,而石韦手下,却有半数是从塞北厮杀而来的精兵。

两相比较,我们无异于鸡蛋碰铁壁,毫无胜算。

当初离开康城时,似乎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如今想要回去,却是难比登天。

我独自立在帐前,背负双手,不由得苦笑一声。

如今天已入深秋,风吹野径,也带着一丝凉意,斩天从帐中出来,臂弯托着白狐裘,悄悄走到我身后,给我披上了。

我回头看他一眼,又遥遥望向那座可望不可及的城池:“尚未入冬,还不至于。”

他还是固执地将白狐裘罩于我身,不让我褪去,当初离开扶风城,能舍的都舍的,能变卖的也都变卖换了粮草,唯独这件贵重的白狐裘,他执意要带走。

他突然说起那夜奇袭:“当初在洛城,你带兵夜袭,冒着箭雨……”

这件事已经隔了几个月了,在洛城时,我们十分默契地不曾提起。

“没料想我会如此英勇?”我回眸,嘴角带了一丝浅笑。

他垂眸看我,道:“云松很勇敢,人们都说文弱书生,你却并不文弱。”

我道:“乱世应学武,能自保,也有力护别人。”

他笑了一声,道:“书生上马提剑,世道所逼,康城之变,与你无关。”

我反问他:“你以为我执着的,是康城?”

他看着我,那双含情眼被秋风打乱了,兇巴巴的脸看起来也带了点柔软。

“不,云松只是想找回自己。”他顿了顿,又道:“找到这里,足够了,云松,你该离开了。”

我冷下脸来,不由得好笑道:“你怕了?”

他没有回避我的质问,也没有反驳,那是一贯吊儿郎当的姿态:“谈条件嘛云松,你先去寻那海外仙岛,我想它想得心颤,作为回报,我会把你的那张琴,从康城偷出来。”

也有着江湖刀客独有的跋扈张狂。

却十分不高明。

我眸色一闪,了然于胸:“你要支我走?”

“怎麽,云松动了真情?”他立刻露出佻薄的笑,往后退了两步,抱着手注视我,“不至于吧,云松的床上功夫的确了得,伺候得爷爷我,很喜欢,所以,暂且舍不得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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