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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湛坐在病床边缘，任由护士为他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伤口虽在要害，好在不深，血迹顺着他的脖子流入衬衫里，看上去很狼狈，幸好早早让顾桑回国了，这些事不该让他知道。

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条信息给顾桑，随便什麽都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发完他才有些后悔，现在国内应该是半夜，顾桑估计已经睡了。

他顺着楼道想乘电梯下楼，却在电梯打开的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你……”

Chapter27

“解释一下吧。”

一片狼藉中，两人在楼梯上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

声控灯没亮多久就熄灭了。

顾桑现在冷静得要死，一颗怦怦直跳得心髒落回身体里，刚才他听到护士跟他说的那些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但不管事实的真相是什麽，其中有什麽隐情，楼湛都不该瞒着他不是吗？

他到底把自己当什麽？

沉默有时最好的镇静剂，楼道里闷热飘蕩着药剂混合着消毒水的难闻气味。

“我和他来自一个孤儿院。”

楼湛终于开口，顾桑身躯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又经历了一番险情，楼湛不複平日里的从容，将脆弱和隐匿于幽暗过去的一切说了出来。

其实故事也是个俗套的故事，两个不幸的男孩在同一所孤儿院成为互相取暖的朋友。哥哥话不多但把好吃的都留给弟弟，弟弟经常调皮，只听哥哥的话。那个时候一座偏僻小镇上的孤儿院哪有多少物资，孤儿院的员工都是镇上失业的女人，她们经常将院里的鸡蛋糕、城里捐来的半旧不新的衣服偷偷带回家里，只有那些女人孩子淘汰下来的衣服才会落到孤儿院孩子的手里。

孤儿院的监控摄像头总是坏，这些暗戳戳的勾当早已成了默认的规矩。

哥哥弟弟生活虽艰难但也能苦中作乐，孤儿院供他们温饱已是不易，不会话多余的钱供他们读书，到了年纪，他们便自己背着垃圾桶里翻来的书包结伴去几里开外的学校，路上打打闹闹，一直到了楼湛五年级。

那个时候他还不姓楼，姓陈。

孤儿院里来了一对夫妻，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衣着简单，腕上一只玉镯清透翠绿，孩子们看不懂，院长却识货。

夫妻带来了孩子们见也没见过的玩具、零食，全新的漂亮衣服，还亲手将这些东西分发到孩子们手里。

那天院长让孩子们站成一排，弟弟和哥哥紧挨在一起，弟弟手里抱着玩具，攥着哥哥的衣袖。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他们会分离。

哥哥被挑走。

那对夫妻成婚多年却没有孩子。

他们跑了国内外有名的医院，喝了各种苦药，打了不知多少针，女人的年纪渐渐大了。

最后，他们去寺庙里让算了一卦，说是命里无子。

见妻子整日面容憔悴，闷闷不乐，男人决定上孤儿院领养一个，

这家孤儿院地处偏僻，夫妻俩也不知如何找到这里。

哥哥把好东西照例给了弟弟，弟弟抱着他哀求他不想离开他。

哥哥悄悄去求了那对夫妻，可是夫妻只想人样一个孩子。

哥哥最后还是走了。

弟弟被留在了孤儿院中，哥哥虽然跟着新父母去了其他城市，却还惦记着弟弟，一连多年每月给弟弟寄东西。

高中毕业，哥哥回到孤儿院，才知道，其实弟弟在他离开一年后也被人收养了，去了国外。

也许命运使然，楼湛在国外念书时竟然与孤儿院弟弟重逢了。

弟弟姓为沈，收养他的是国外的一对富豪夫妇。

他变化很大，楼湛几乎要认不出来，是沈千先认出了楼湛。

“然后你们就在一起了？那他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顾桑听了一肚子陈年往事，他所有拥有的人生阅历在这些事面前似乎派不上用场。

虽然他的童年也没多开心，但起码不缺吃喝，顾家是要面子的，他的吃穿用度皆是上乘，哪怕他真的是个纨绔，他的家庭也会为他堆砌出锦绣前程。

“没有，我一直都把他当弟弟。”楼湛平静地说，“一开始我也以为这些年他过得不错，有养父养母的关心，进入名校，有看得见的光明的未来。”

“直到我无意间撞见他发病，才知道他的精神状态早就出现了问题。我联系上他的主治医师，才知道他得过双相情感障碍，还有精神分裂的倾向。”楼湛一拳打在旁边的白墙上，手背青筋暴出，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那对领养他的夫妻，是两个禽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