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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向下滴着血的刀尖丢进巷子里爆裂的水管,清洗干净,看着那些污水从坑坑洼洼的地表流进下水道里。

鲁甘泉觉得世界上已经分成两个地方,一个是地上,无数鲜活的灵魂正在地上游蕩。

一个是下水道,鲜活的灵魂顺着血液缓缓地流淌下去,在这个无人注意的逼仄角落里,腐烂的臭鱼烂虾都顺着这里,漂泊到远方去。

他抱着徐国亮的尸体,向着泽昌巷里走去。这种与世界彻底隔绝的小巷里从来不装监控,而鲁甘泉就这样钻了空子,仿佛他们都与世隔绝了,徐国亮会从这个世界中彻底地消失。

鲁甘泉在慌乱时从来不会想到的现实,已经悄悄地从他脚下的下水井中爬了出来——徐国亮,他真的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吗?孤僻到他悄无声息地消失,都不会被人发现吗?

鲁甘泉拖着徐国华的尸体来到巷中河前,巷中河是很早就有的一条河坝,环绕着整个泽昌内侧。

夏天到来时会有女人端着盆子坐在河边,找一个清澈的浅水地界,打湿她们带来的髒衣。

她们带着散装的一点洗衣粉,目的是节省更多的水费。

洁白的泡沫刚一冒头就会被河水沖垮,或者是被水草裹去了,或者是被路过的鱼群吸进鳃里。

当鲁甘泉注意到那涓涓的河水中向上冒着洗衣粉一般的泡沫时,他突然惶恐的意识到徐国亮还没死透。

他转身从河边的花坛上抱起一块庞大的石头,向着那冒泡的地方砸去。

他望着向上、富有生命力的水泡,知道是徐国亮的生命力过于顽强。

他冷静下来,嗤笑一声,他发丝中流淌的雨水滴进那个位置上,炸开醒目的水花。

鲁甘泉就一直盯着它,等徐国亮的黑影完全沉入水中,再也看不到了,徐国亮就这麽咽下气。

当我複述完这一切后,男警记录的笔杆还未停歇,一颤一颤地抖动着。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扭断的两根麻线。

我知道有什麽地方我出了错误,或是鲁甘泉的错误,而我在这个错误中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像坠入冰冷的水中,我试图仰泳,而河水纷纷灌进我的耳朵中,蒙上我的双眼。

我知道了,我恍然大悟地从河水中站起身来,这时发现这条能把我溺死的河流变得如此浅薄。

我就淌着水流向前走着。男警在我身边说:“你的话我已经全部记录下来了,先生,虽然我们这边人手不够多,但会尽快去你家调查的,请你留下你家详细的地址。”

我接过笔,发现这是一支按动笔,我心里不着痕迹地颤抖着,试探性地摸索到笔杆最顶端的按钮,按动下去,黑色的笔油顺滑地洒在纸上,我悬着的心和绷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

当我终于意识到不会再有那样疯狂的笑声时,我鼻尖一酸,手中的笔写下的字迹隽秀又可爱,它们小声地对我说:“没事了。”

直到我走出警局时,我依旧在小声地念叨着:“没事了。”

没事了。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日子才能真真正正地做到“没事了”,而这种混沌的生活还需要过多久。

当我回到出租屋楼下时,我照旧向上观望着,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我不知道当我在默默注视着我的窗前时,我都会想到什麽,我仅仅只是在放空。

直到我的倦意从脚尖沖向头顶,我的目光还仍然注视着,我的出租屋就像一把厚重的枷锁,它躺在那里,甚至不用扭动它那庞大的身体,我就会乖乖地走进去,自动把我纤细的四肢绑上去。

这栋楼房面朝大街,它身上镶嵌着无数的窗口,在夜里有车辆行驶时,大灯照在黑暗中那无数双眼睛中,它的眼睛就会变得明亮。

无数被反射的灯火在那干裂的墙皮间摇曳着。

大灯照进我的出租屋,光线刺在我的脸庞上,这时我的呼吸正从鼻腔里洩出来,黏腻而仓促,这是一种不符我年龄的仓促。

鲁甘泉把我的脸从他的山根下扬起来,我明显察觉出刺骨的凉风打在我的脸颊上,他在我喉间洒下一点无耻的影子,在我偏头干呕时掐住我的脸颊。

他温热的指尖搅进我的口腔,鹹涩的滋味让我一阵头晕目眩。

我双手把住他的手腕,这时车灯已经移去了,我怒瞪着鲁甘泉,而他什麽都看不见,我的头脑有些轻飘飘,抓他的力度苍白无力。

鲁甘泉把他的指尖从我的嘴里挪出来,轻轻拍开我的手指,他坐在床沿,而我正跪坐在他身前。

“你好烫。”他说,“像淋雨之后一样。”

他说完,额头就抵过来,贴在我的额头上,我喷洒着炙热的呼吸,甚至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浑白荒诞的夜色,他照单全收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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