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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当时何啓华(我来到泽昌后的第一个朋友)在我身边讲着图文室的规则:“进去之后一定要安静。”

我心里也是安静地记住他的话,直到我终于翻开它们时,我还是忍不住地惊呼起来。

虽然我还是能记得当时图文室的老师鄙夷的神情,或是何啓华的诧异,但他们都已经在我的心中淡化了,而那一抹红晕还重重地烙在我的肩膀上。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会对一个他从未去过的繁华世界而向往。

于是从我看到平北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小小的一方。

当蒋真毫不费力地向我证明这点时,我依旧努力地洗去身上的污垢,在蒋真面前表现的洒脱又悠閑自得,当他问起我在学校适应地怎麽样时,我本能地要强着。其实我在他背后依旧会偷着仿徨。

“天太热,别说平北了,我真不想出屋。”

“哦,那就只能等你放寒假了。”蒋真很失望。

蒋真陆陆续续地讲着,而鲁甘泉从讲到他要来泽昌看我时,站在了我身后,他的手掌已经搭在了我的脖颈上,我的每根寒毛都不由得地倒立起来。

鲁甘泉让我油然而生一种窒息感,窒息感从我的胸腔里开始蔓延至脚跟,我的身体流露出沾血的洞,不间断地生长着,越来越蓬松,直到彰显在鲁甘泉的眼睛里,他的手掌就按进来,搅动着。

蒋真还在一头说着,我的指尖不住地颤抖,有好几次,我都能听到汤匙抓住碗壁,狠狠地磕着,拼命撕咬。

我听到全世界都静下来,只有耳膜还在嗡嗡地争吵。我听到空调机还在鸣笛,冷空气源源不断地从灰暗的空隙里流出,狭小的出租屋就是我的停尸房。

我问蒋真:“怎麽不说话了?”

鲁甘泉的手掌又松了点,他悠閑自得,不像我还在拼命地吸氧气。他就那麽盯着我暗红的脸颊,在第七秒松手。

蒋真像我一样急促地呼吸着,我听到他也镇定地说:“刚才有份资料在看……你最近学的怎麽样?”

“还行。”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桌沿上,蒋真的声音已经戛然而止,鲁甘泉的手臂路过我的眼前——他挂断了电话。

“你在用汤匙做什麽?”

“报警,三长三短三长,没听出来吗?”

他听后勃然大怒,伸手提着我的衣领,恶狠狠地把我摔在墙上。

鲁甘泉让我感到无尽的痛苦从我的鼻尖倾斜而出,我顺着墙壁往下滑,一直跪到地上。

“你真是牛逼。”鲁甘泉反唇相讥。

我只好伸手捂住湿漉漉的鼻子,擡头望着他,流露出一点轻蔑来。

他显然被我的眼神刺激到了,或是纸包不住火后的恼怒,又或是我鼻腔黏膜里缓缓滚动的猩红液体,他觉得这些黏糊糊、正流淌不停的鼻血也在嘲讽他,他就拽着我的头发,一路把我拖到水龙头的面前。

鲁甘泉拧动着阀门,结果停水了,一滴细小的水滴从他手边缓缓滑过去,他狂躁不安地左顾右盼。

我突然想到这个月欠下的水费,缴费表已经贴在那个破旧的大门上了,就在三天前,我依旧对它无动于衷。

而接下来的事情让我的一生都对着水费表充满恐惧。

或许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当我看到蒋真门口上贴着因他加班而忘记缴费的水费表时,我会颤抖地抓不住钥匙,我为我的怠慢而后悔。

鲁甘泉拎着我,顺着五层楼梯阶上走下去,我一路踉踉跄跄,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从我的鼻尖到达我的脚踝,淅淅沥沥地流了一路的血。

他把我狠狠地摔到弄堂前的大水槽旁边,我的眼角顺着棱角划过,咣当一声剧烈的爆响,我只觉得我的灵魂飞出我的眼眶,它飘到鲁甘泉身边。

鲁甘泉把我按在水槽里,冰凉的水流就顺着我的额角流下来。

这栋平平无奇隐在街角中的单元楼上飞快长满双眼,鲁甘泉擡手的动作、水流淌的影子、我糊了一脸鼻血的窘迫,都徘徊在这些眼睛中,久久无法被抹去。

鲁甘泉的手掌中捧起浑浊的髒水,尽管这是刚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但里面还是充斥着漂白剂。

他把这捧水摔在我脸上,五月份的燥热也办法把我从幻觉里拯救出来。

我像坠进冬天那个冰冷的河水中,浮沉着,稀碎的冰块飘蕩在我的头顶,惨淡的月光向下投射着,卷入我仓促的神色上。

“喜欢吗?”鲁甘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的喉管中卷入河水,或是冷水,我已经分不清了,我的鼻血源源不断地顺着管道流下去,被那些从楼房中诞生的眼睛吃进胃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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