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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东西?”
“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一根笔,蓝色的。”
我听见身后有人说。
我小声地嘀咕:“蒋真哥…”
“你先别说话。”他回答。
我又做了一件很对不起蒋真的事情。在蒋真聚精会神地偷听别人讲话时,我正把脸埋进他结实的臂弯里。
“我听说外面现在乱得很啊,学校里会不会也进来扒手?”
蒋真怕我妨碍他偷听,象征性地拍拍我的头顶。
此刻我只想要我和他的距离再近一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染上了一种剧烈的瘾,它藏在我的身体里,像不能被磕碰的玻璃杯,当它冒出一条裂缝时,隐蔽的情绪会源源不断地从裂缝里流出。
此刻我不明白蒋真的注意力怎麽飞快地从我身上转到了别人的私语中,而我的双手已忍耐不住的向着他的衣襟靠拢。
蒋真的身体僵了一下:“松手。”
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羞愧。我低着头,讪讪地咽下一团火似的。而双手依旧抓在那里,没有松开。
蒋真硬生生地把我的脸颊掰起来,我的羞愧在仰头的剎那,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又从耳根一路膨胀到身体到每个角落,由于我贴的太紧,温热的暖流也从我的身体里缓缓地生长。
“杨畔山。”蒋真的目光从我身后滑向我的眼尾。
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到了,我就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对此感到古怪:“你什麽思想?”
我脸颊微微发烫,像被春天里的太阳点着的石子。
几分钟后,校门口的银灰色私家车上,我蜷缩在后座,裤腰堪堪挂在膝弯,单调乏味地喘着息。
透过车窗,我看到蒋真的背影之上缓缓升起白色的烟雾,在暗处他朦胧地抽着烟,我隐约感到他内心的焦虑。
蒋真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来,从后视镜里向我扫一眼。
而我还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只是把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咬着。我的鼻腔里充满熟悉的气味,像一颗青涩的苹果在夜晚被切开,我的眼睛也直愣愣地盯着角落。
“衣服穿好。”他说。
我有点疲惫地坐起来,我的从出生起就在经历着这种疲惫,我的手心是软的,双腿颤抖,我踩在车座上,就像踩在棉花里,我由此想到禾三沟那座山里,那条明亮的小溪,清凉的溪水流淌在我的眼睛里。
那时我常常跟在蒋真身后,蒋真时不时回头,他脸上的笑容和和煦的阳光一样明媚。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冰冷的、缄默的,盯着我。
我脱掉外套,擦拭着,我整个人都感到晕乎乎,身体依旧微微地发烫,倚靠在车门上,肩膀传来一阵寒意,我失魂落魄的坐着。
“你校服呢?”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吗?”蒋真下了车,几秒钟后又打开车后门坐了进来。
他弯腰捡起我的外套,眼睛垂下去,他冰冷的神情深深地刺痛了我的胸口。
我就拽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没有回避。
我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也没有回避。
直到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耳朵上,我轻轻地说:“蒋真,你好冷漠。”
我觉得我的心髒跳的飞快,到底是对谁都可以,还是只对着蒋真有这层朦胧的感觉?
蒋真没有说话,按住我的脑袋,我紧张地闭上眼睛,他的额头转过来,轻轻地靠一会儿:“你有点高烧了?”
当晚我被他拉到附近的卫生院去挂吊水,一直到淩晨三点半,蒋真丢给我一件崭新的短袖,在我将要下车进校门时,我听到蒋真的声音幽幽地、在我背后响起:
“杨畔山,不管你昨天去了哪里,去做什麽,我都不再追究,但我劝你从今天开始老老实实地给我在学校里待着。”
你跟校长认识,我知道。
从现在开始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控看到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星期六,可以放风一个下午。
何啓华在前面走着。他的发丝融进闷热的风里,路过巷中河,我从脊背深处冒出一丝寒意,不禁打个哆嗦。
何啓华瞥了我一眼。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春天。
那天,政府派的警方从河中捞上尸体的那时,何啓华跟他的表妹成恩都在场。
成恩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她在此时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的两条马尾辫正兴高采烈地甩着,当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时,她明亮的眼睛迷茫地向那里眨着。
当她终于看清它们后就嚎啕大哭了。
何啓华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她的眼睛,一面跟我说,这下好了,今年夏天再也不能来河里游泳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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