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1 / 1)
('
“你刚才在这里站了好久,你明明都看到了。”姚小斐说。
但很可惜我并没有看到什麽。我就只好重新望向那扇窗户,试图能拼凑出一点答案。
那扇窗的背后重回寂静,只剩下我和姚小斐站在原地,午后的热流迫使我们一直站在阴凉底下,我时常听到小孩尖锐的笑声从哪里传来,又消失在单元楼里。
“我有一个弟弟…我的家人……他们都很喜欢他。”我听到姚小斐轻轻地说。同时伴随几声很低的抽泣。
“现在我家不让我继续上学了,因为我弟弟也要开始上学了,我要出来给他挣学费。”
我一时间忘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于是我问她:“为什麽要你挣钱?你妈是干什麽的?”
她擡起头看着我,有些迟疑地回道:“可能…和你一样?”
“什麽意思?”
姚小斐没说话。
我心里隐约有种不悦,可能我听懂了她的话,也可能没有,于是出于一种报複的心情,我继续问:“那你爸呢?”
我感到有颗恶毒的种子在心里蠢蠢欲动。
这次姚小斐看向我的眼睛躲闪一下,在很久之后我终于看懂了她的怪异的眼睛,那是一种掺杂着无奈与惶恐地、需要被人悉心照料的动物的眼睛。
这一次她久久地沉默着,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而我开始与心里那颗恶毒的种子搏斗时,我听到轻飘飘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死了。”
如一片羽毛。
房东的儿子从楼上下来,醉醺醺地站在楼梯口。
“杨……畔山…”他含糊地呢喃着。
听到声音的我僵直身子,擡起头:“嗯。”
我不想跟他纠缠什麽,靠在楼梯的一侧站好,为他让路。
他知道我的名字,常常盘踞在泽昌巷里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从临近街边的单元楼的楼顶上看下去,纵览狭巷,整个巷子就像一片死寂的沼泽,雾蒙蒙,湿漉漉,野猫钻过的地方竟能掀起一片尘土。
我在一个夜晚,这个巷子中的某个角落,宽衣解带时,颤抖着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房东的儿子扬起手,扶在一旁的栏杆上,这只年久失修的栏杆立刻发出尖锐痛苦的声响。
“你过来。”他说。
我望着他的脸,在一个平常的午后里,心如擂鼓。他的眼睛肿着,布满血丝。
我想到他不久前曾一拳重重地砸在我的脸颊上,没向前去。
他舌头绞着劲,磕磕绊绊地说:“你这个月该交租了。”
酒精的麻痹让他没办法用曾经恶劣的态度压迫我,他呆傻地站在我面前,两眼放空。
我没说话,眼睛一直向着吱吱呀呀的扶手上看过去。
姚小斐的母亲和正和她丈夫的妹妹在客厅里,为了一个男人的遗産争吵着。
我跟在姚小斐身后进屋,她们看到我,争斗只停止了片刻。
各自瞪了对方一眼,姚小斐赶在她们重新开口前,拽着我进了房间。
没吃早饭的一个上午,我已经饑肠辘辘,我的目光放在她简陋的书桌上,有两颗鲜红的苹果。
“能吃吗?”我是这样问的,手却已经触到了它们。
屋里只剩下我啃苹果时清脆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姚小斐正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悲伤的、动物的眼睛,平淡而一直被压抑着的伤痛。
“怎麽了?”我忍不住地问道。
姚小斐没有说话,她轻飘飘的呼吸回蕩在卧室里,砸在我的胸口上。
我只好继续咬着苹果,一面地猜测着她何时爆发。
其实在她邀请我来到她家时,我应该拒绝的,她说她的母亲好面子,有外人在时就不会失态地争吵,而这次她猜错了。
我开始后悔跟着姚小斐上楼。
狭小的空间里给我带来莫大的拘束,望着一言不发的姚小斐,我也没有要开口缓和气氛的想法,只是抱着果肉略微发黄的苹果啃着。
房间外也没了声音,苹果核被我用纸巾包着,在房间里找不到垃圾桶,我就只能塞进口袋里装好。
我推开门走出去,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啜泣声。整个家里都灰蒙蒙的,老旧的地板上沾着怎麽也擦不掉的污渍。
我转过头去,姚小斐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她始终保持着一种姿势,眼睛向着时钟的位置,久久地凝望。
此时三点刚过,我在姚小斐家里坐了将近两个小时。
姚小斐家里有六口人,死了她爸,还剩下五个,他们蜗居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呼吸的每口空气都不算新鲜。
姚小斐从屋里追出来,沉重的脚步声充斥了整个楼道。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