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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是缸底的盐受了潮呢,这盐不是最不耐水吗?”蔡清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卫骧没眼见他这副蠢样, “即便是你脑袋灌了水, 这盐也不会先从底部受潮。这木柴在缸中也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已湿透,可见里头已经不仅仅是受潮这般简单。”他转而对尹姝道:“依你所见呢?”
尹姝不敢轻易断言,“还要沿着缸壁探一探才知,民女想着倒是有一种可能。”
“什麽?”
“尸体就在缸底。且并非是完整的尸体。”这麽一口缸,还能装下尸体,便只有一种可能。
尸体被肢解了。
“如此缸底的水也有了说法。”尹姝一面说着, 一面捧了满手的盐就放入另一口缸中, “大人应当并未嗅到血腥味,也就是说此人是在死后被肢解的, 放入盐中不仅可掩盖尸臭, 还可使尸体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失质。”
“失质?”
“是。”尹姝手中停下,思忖片刻, 不知该如何解释才能叫蔡清明白些,“就这麽说吧,大人可吃过腌肉?”
蔡清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吃过,此话怎讲?”
“衆人常以盐腌制肉,为的是除去肉水,风干后能贮存数月甚者数年之久,便是这个道理,这尸体亦如此。”
蔡清也不知尹姝是如何面不改色地将喷香的腌肉与尸体牵扯上的,他听得只觉得败胃,他拧着眉一字一句道:“将尸体藏于盐中做什麽,晒后做干尸吗?”
“大人,腌肉风干曝晒后,会出油。”
“所以?”
“尸体能炼尸油。”
蔡清:“……”他愈发听糊涂了,“炼尸油又做什麽?”
尸油一事蔡清没遇上,无怪他不知,可尹姝与卫骧心里门儿清,两人相视一眼皆会意。
蔡清被卫骧瞠了一眼,不敢废话,不情不愿捋起袖子与尹姝一同挖了起来。
挖了半个臂深的盐,蔡清果真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一手下去,湿糊糊的,“什麽东西啊,恶心死小爷了。”他t口中虽这般说,可心里大抵是有数的,这里头还能是什麽。
他嫌弃地掏出手,死命地甩了十几回,想摆脱这髒晦之气,“废了废了,这手是真废了。小爷我何时受过这种气,从前官虽不大,日子可也过得光鲜,可跟了你后呢,夜夜奔波,日日掏尸体。”
蔡清的不情愿一览无余,尹姝也不忍叫他再插手,这种腌臜污.秽之事本就是她分内之事,“大人,还是民女来吧。”
“你……”蔡清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他事另说,此事他就不推脱了。
尹姝系上襻膊,露出一对藕身般的白臂,卫骧别过眼去。
尹姝劲儿虽比不上卫蔡二人,可好在这些年杂活也不少做,沿着缸壁往下探,愈往下,一股湿意卷席而来,冰凉入骨,水渗入盐中,不少凝结成了块,有些许硌手。
尹姝取出手嗅了嗅沾染上的气味,攒眉蹙额的模样让蔡清忍不住发问,“如何?”
尹姝一脸凝重,“大人,这味道是古怪,民女觉着应当不会出错。”缸顶之盐掩去了缸底的气味,此时若她再辨不出,这个仵作她便不必做了。
尹姝将两只手一同伸了下去,在缸内摸索。
蔡清往后退了几步,此情此景他对尹姝的敬佩已胜于卫骧了。试问,还有谁敢在这里头捞尸,捞着只断臂断腿的,谁受得住,莫要说是个姑娘了。
“大人,里头有东西。”尹姝手中一顿,又试探着往内摸了摸,“摸着是一块肉。”
蔡清要疯,他不解,尹姝是如何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的,而反观卫骧,甚是从他手中取走了火烛,自己给尹姝照明去了。
他了解卫骧,此人龟毛的很,往日那些个髒东西他碰都不会碰,用个膳也要净手三回,如今跟着尹姝倒是连尸体也不嫌避了。
“能取出来吗?”盐压得极其厚实,尸肉横卧,仅凭她一己之力亦是难办。
尹姝以为卫骧是要替她来,连连婉拒,“不必了大人,民女来就是。搬尸有手法,民女怕大人手劲儿足,有损尸——”
尹姝话音戛然。
卫骧见她不动,明眸一恸,“怎麽?”
“扯……扯断了。”尹姝羞口,方才她还说卫骧的手劲儿会伤了尸体,如今自己却失了手,她这脸生疼。
“什麽断了?”蔡清挪了两小步,想看又不敢看。
尹姝尤为谨慎,小心翼翼将东西取出,捧在掌心,示于二人眼前。
手中之肉坨成一团,已发黑发臭,软稠粘腻的,因沾上了盐,看不大清,肉中的汁水自尹姝的指缝间流出,一滴滴,浑而腥。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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