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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不觉有什麽，如今出了这等孽事，他再回想起来，不寒而栗。

再则，过几日明珠便要动身前往应天府，偏就今日就出事……

是他关心则乱了。

王惟善混沌的双眸染了七分厉色，看向尹姝时多了探究之意，“她当真能验？”

“能。”卫骧坚决。

“好。”王惟善颔首，就算悲痛到极致，他仍旧能留有一丝理智，“抛开其余不谈，她是我女儿，我亦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让她进来。”

尹姝见王惟善不加阻拦，便入了内屋。

榻上有一白衫女子躺着，说是白衫，可早已被血水浸染，青丝散乱遮蔽了面庞，尹姝还来不及细看，猛地被人一推，耳边有人歇斯底里，“我不许，不许你碰明珠！你走开，我不许你碰她！”

尹姝没站稳，一个踉跄跌撞在床沿上，床榻为黄木所雕，只是手指撞上已疼得她发麻。尹姝也不恼，家眷如此王秦氏也不是头一个，她见得多了。

“素心！你做什麽！”

“妾身做什麽？”王秦氏戚戚哭诉，“明珠都已如此，为何还要她死后都不得安宁！仵作乃污秽之身，妾身不许她髒了明珠！”

尹姝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王明珠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护着，可她从前又何尝不是，她也是爹娘养的，何来的污秽之身，阿爹阿娘若是听到这话应当也会难受吧。

“那便不验了。”王惟善望着她，“就让明珠躺在这儿，死得不明不白，若真是奸人所害，就让那人逍遥法外日日吃酒做乐，醉后作态说王家女不过如此，王家不过如此，连自己女儿都护不得！”

王秦氏悲凉一声哭了出来，王惟善走去扶起她，王秦氏哭倒在他怀中没了半条命。

尹姝这才得以靠近床榻。

王明珠……她今日才听起过她，去了彙注！王惟善对她偏爱的小院，看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鲤鱼，吃过她最喜爱的花茶。她原以为明日便能见上这位灿若明珠的姑娘……

尹姝看着她僵白的双手，胸口发疼。

这不该是她的宿命。

她伸出手，缓缓掀开盖在王明珠面容上的白帕。

……

第53章

风声簌簌, 庭叶沙沙，犹如哀吟。

她掀开的一剎那伴着屋内吸气声，与王秦氏捂着面克制着呜咽声。

尹姝指尖的麻意本就未褪尽，此刻五指发僵, 连白帕落在榻前也恍然未觉。

死状之惨, 是她从未想过的。

王家管事说, 那断崖下是嶙峋密石，连生草也无一处。

王明珠左脸深深浅浅的划伤已数不清，皮肉翻张, 深处还藏留着泥垢, 右脸颧骨已碎，半张脸凹陷宛如一个血坑, 眼珠子也被石头砸了半只出来，如今也仅由几根经脉连着。

毋庸置疑, 王明珠栽下断崖时是面容朝地。

她朱唇微张, 生前不知是在呼喊些什麽。贝齿亦有残缺，断了两颗于口中，还未被清出，舌中还有一道极深的咬痕。

尹姝擡手解开她的衣襟，这时又忽而然想起了身后的王惟善与卫骧，便挪了挪侧手的屏风, 遮了一半榻。

摔得是有些惨烈, 肋骨断了七根，有其二刺破肉身穿出身外。

再往下, 她的膝骨亦是断的, 小腿硬生生被掰折了一般。

真就是全身没一处好地儿……

见过大风大浪的尹姝见此亦拧着张脸，想着再细看两眼尸体上的细伤, 她便褪下王明珠腿间的套袴。

王秦氏见状，厉声呵止：“住手！住手！不许再看了！”

可话说出口已经晚了，尹姝已将脱下套袴，她明白为何王秦氏极力阻止，王明珠身下是一滩赭色秽物，皆为遗矢，将素白的衣物尽数染污，且一股恶气扑面。旁人不忍直视，可尹姝习以为常，人死后常有遗矢之状，不可避免。

她拾起一旁洁净的帕子，替王明珠擦拭起来。

此举让还在抽泣的王秦氏也止住了t哭声，她看向尹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你……”这等污秽，就连她身为王明珠母亲见时也有退却之意，可此时面前这个与王明珠毫无干系的姑娘却毫不避讳与嫌弃，面不改色地擦拭起来。

尹姝看了看手边再无洁净的帕子，低声道：“劳烦夫人派人送盆清水来吧。”

王秦氏讷讷地应了两声，“好，好。”再看向尹姝之时眼底已无方才的摈斥之意。

王明珠身上的外伤醒目，除去这些便只剩些擦伤。尹姝擡起她的细指端详良久。

“如何？”王惟善见尹姝擡头的间隙没忍住问出口。

“并无他人所致的外伤。”简而言之，看似是意外身为。

果不其然，听到尹姝这话时，王惟善那双还残存余亮的双眸终是熄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