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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昭清讷讷颔首,“多谢秦老先生。”
秦仁暂未开口,只是凝视着面前之人良久。他不知这姑娘身世,可每每见她,她总孤身一人,她与卫骧太像了,她二人一道时,似乎还能窥见惺惺相惜之意来。卫骧举目无亲,这些年过得太凄清了些,连他都受不住的清冷卫骧受了数载。他曾想过,若是日后卫骧成家,还是寻个合家完满的姑娘好,人丁兴旺些,如此,卫骧后半生也不至于再孤寂。
可如今见着尹昭清,他又觉着这样的姑娘甚好,二人过于相像也不是坏事,他们更胜于旁人,更知晓对方想要什麽,或许于卫骧而言,人无需繁多,是她,那便一人足矣。
秦仁摆摆手,“不必谢老夫,救他的并非是老夫。这数十载来,老夫手中救了不少人亦死了不少,唯有他,老夫救了三回,他活了三回。从前他自己也不在乎,皆是生死由天,好在是他命硬,那些刀剑伤奈何不了他。”
“可唯有这回,他途中并未醒来过,而老夫却见他在求生。”他突然笑了笑,“都说他卫骧不怕死,可老夫却见着他怕死的很。”
尹昭清眼中噙着泪,紧咬着唇不语。
屋中沉寂,秦仁看向榻上之人长叹了一口气,与她推心置腹起来,“怕死也好……他不过才二十余年华,历经的死生已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他往后的路还长着,不能总往鬼门关踏一脚,老夫年岁已有,又能剩下多少年?若是老夫一走,还有谁如此豁了老命来救他?”
尹昭清神色一紧,“秦老先生——”
秦仁叹了声气,“你劝劝他。”
秦仁走了,徒留一屋子的沉默。尹昭清看着卫骧,心中翻涌着千愁万绪。
她耳畔唯有秦仁那句“老夫救了三回,他活了三回”。
他似乎是真的不畏死,可她却是真的怕了……
待尹家的事尘埃落定,她就离开这儿,她想带他一同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可这或许也只是她的奢望,卫骧为家国而生,或许终有一日会为了家国而死。
他走不了的。
……
“尹姑娘。”恰时,卫黎推门而入,引着府中一小厮入屋。
尹昭清忙别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酸涩压下,这才向着屋外看去,小厮走得急,手中端着一木托,木托所盛之物血淋淋的,她看不太清。
那小厮走到尹昭清跟前,将木托呈上,“姑娘,小的方才在清理大人血衣时发现此物,小的不敢贸然打开,想着应当是姑娘的,便给您送来了。”
她定眼看去。木托之上是一巴掌大的佩囊,因被血染尽已看不出原本布色,可她见着实在眼生,根本不认得此囊。
“我的?”尹昭清疑惑。
“小的发现时,此囊被藏在大人的细褶贴里与打褶长衫间。”小厮一顿,添补道:“是被缝在贴里的左胸膛之处的,想来定是大人最为重视之物。”
最为重视之物……
尹昭清擡手,指尖触及冰凉的佩囊之时陡然一颤,她缓缓拿起,t即便自己又是满手鲜血她也宛如未见。
她打开佩囊,手中一抖,只听“啪嗒”一声,一支簪子落在地上。
是一支桃木簪,血色的桃木簪。
这桃木簪她再熟悉不过,可这簪子不是在黄州府时被冯五德夺去毁了吗?怎麽会在他这儿?
不对,这不是她的簪子,虽模样瞧着相似,可细瞧还是有些差异,这支簪子纹路的刀锋手法更细腻,一丝棱角也寻不到,连桃木亦是难得的垂枝碧桃。
她的那支簪是她亲手雕刻的,市面之上根本寻不到,那她手中这支从何而来便也不言而喻。只是这簪子他还未来得及送出,便已被血浸染。
他藏得倒是好,竟一点儿也不叫她知晓……
佩囊未空,里头似乎还装着什麽。布囊湿哒哒的,她费了些劲儿才从其中掏出另一小些的布囊,可也说不上是布囊,上面绣着梵文,倒像是寺庙中绢布所致的福囊,上面还系着一根红绳。
卫骧从不信佛,他怎麽会有这个?
福囊?
突然想到了什麽,尹昭清匆忙将其打开。
果不其然……
她鼻尖一酸,福囊之中的正是那张平安福。
平安福终究是纸,在雨水与血水中浸泡数个时辰早已不堪一击,边角揉碎作一团,尹昭清还未使上力,那福纸便又从中破裂,生生将“平安”与“顺遂”二字分开。
尹昭清心一紧,忙将平安符摊于手掌心,一点点拼凑,慎之又慎。
这是她给卫骧的平安符,是要保他平安的,岂能破损,破了那便不灵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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