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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清无所畏惧:“何老先生,您并不如此急于盖棺定论,不妨问问您孙儿是哪来的。”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何呈阳岂容家中出此差错,更别说如今还有两个外人在院中,他厉声:“修儿!”

“阿爷,我的,是我的!”孩子尚年幼,哪里懂那是什麽,他哭着就要去夺回来,“是我在院中拾到的,是我的!”

何呈阳面色大骇,“胡言乱语,简直胡言乱语!修儿年幼,他的话不可尽信!”

孩子也不知平日里对他宠爱有加的祖父为何突然正颜厉色,哭得更厉害了。

“这东西并非是何家之物,老夫不认,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何呈阳憋红了脸,拿着弹丸的那只手还在发颤,他四处张望着,试图销毁。

蔡清见时机到了,便又下一剂猛药,“何老先生,如今圣上与卫大人正在严查被私藏的火铳,若是让人知晓何老先生这儿有——”

“够了!”何呈阳厉声打断,“老夫说了这火铳并非是何府的便不是。”

蔡清轻笑了一声:“那烦请何老先生拿出不是的证据来。”

何呈阳急火攻心,“不是老夫的,老夫如何拿证据!”

蔡清收起了笑意,“何老先生也拿不出自己无辜的证据,不是吗?”

何呈阳正要开口,却见尹昭清又径直跪下,而一旁的蔡清也一同而跪,二人这一举惊得何呈阳都忘了自己要说些什麽。

“这是何意?”

尹昭清伏身重重磕了一个头,蔡清也紧随其后,“咚”得一声,磕得额间霎时红了。

“你……你们这是……”何呈阳不解。

尹昭清缓缓直起身,“方才冒犯何老先生,多有得罪,还望何老先生恕罪。”

何呈阳耳中被她这话震得嗡嗡直响,好半晌没回过神来,“什麽……”

见二人如犯了错的孩童般瑟缩跪地,他大抵也猜到了些,他看着手中的弹丸,将其忿忿往蔡清身侧一丢,“放肆,竟敢戏弄老夫!”还竟是让这两个小辈戏弄了去,“蔡清!今日之事,老夫定要上告你父亲,让他好好再教导你一番!”

“何老先生,这是民女的主意,不怨蔡大人。”

“好啊,你——”何呈阳盛怒已顶至喉口,可人是尹家孤女,他实在说不出什麽重话。

“民女心知冒犯了何老先生,可民女还是要说,何老先生可曾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如此不敬,何呈阳也顾不得她还是个姑娘,厉声道:“荒谬!你一姑娘行事竟如此乖张!你父亲可有——”

“我父亲一年前也是如此,百口莫辩。”一滴泪砸落在青石砖上,漾在人心口。

何呈阳一怔,汹涌的怒意在面颊上戛然。

“父亲有辩,可却百口莫辩,父亲拿不出自己无辜的证据,可旁人手中皆是我父亲的死罪。父亲无证,继而牵连了一衆人。”

大滴滚烫的泪水落下,已模糊了眼前的一花一木,“我当时还不知事,救不下父亲,如今卫大人为替父亲翻案亦身陷囹圄。何老先生,民t女救不下父亲,但想救下卫大人。”

“父亲有刑部同僚替他辩驳,可卫大人在朝中是真真切切孤立无援。”

何呈阳眼底浮起动容,却紧抿着唇一字未言。

“民女知晓,方才入院的那一幕,是何老先生特意给民女瞧的。”

何呈阳紧绷着的面容一怔,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你知晓老夫是何用意?”

“民女知晓。”

管事早已通报,可她来时其家眷还在院中,这摆明了就是给她瞧的,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岂会不明白,“何老先生是想告诉民女,您所求的不过是今时阖家之乐,朝中的内争您不想沾染。”

“你既明知,为何还要——”

“何老先生可知洪武十一年十月初十是什麽日子?”

何呈阳一怔,不明白她在说什麽,可大抵也知晓这姑娘又存着心眼要给他下套,他索性别过眼去不应。

尹昭清苦涩笑笑,“于何老先生而言,那不过是寻常的一日,您自然不记得了。正如来年的某一日,何老先生或许都不会记得今日给您的孙儿画过纸鸢,而那纸鸢还差了一只眼未点。”

何呈阳看向手中的纸鸢,莫说是来年了,方才被她打断,他都险些要忘了,“你究竟想要说什麽?”

“十月初十那日,民女也是同往常那日出府,母亲还叮嘱我早些回府用膳。”尹昭清看向石桌上未曾动过的糕点,凄凄一笑,“也是巧,那日民女回府时亦带了桂花糕,原本是想着给父亲母亲尝尝的……在路过梳篦老铺时还给母亲挑了生辰礼,再过七日就是母亲生辰了,府里也不缺什麽,但母亲说我挑的什麽都好,那梳篦雕了兰花,还只要一贯钱,可那一贯是我给人抄书攒了三个月得来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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