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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往应天府的信扑了空,知晓她不在,又多耽搁了七八日才辗转至她手中。卫骧说,他如今身在辽东,正着手深查去年的盐引案,应当还有三个月才能告一段落,让她在钱塘县安心住着,他必定赶在她生辰前回来。

去年的生辰还仿若昨日呢,如今又是一年……

在钱塘的日子不比在应天府时清閑,她一得空时便去阿姐的学堂帮衬一二。

说是学堂其实算不上,如今这世道并无女子设学堂做夫子的道理,更未有人开此先河,故而阿姐只是在尹家旁街又买了个小宅院,教这十里八乡清苦人家的姑娘们习字识音律。

阿姐说,她在燕春楼见得多了,那些个贫苦人家将自家姑娘送进燕春楼里做些低贱的苦差事,家中便能少了一人的口粮,年关时还能从姑娘们这儿拿去好些银钱养家中弟兄。

那些姑娘们也是不愿的,可她们认不得字,走不出城门,连个能傍身的手艺都没有,若要独身立足甚是艰难,到头来只能前去燕春楼这般的风月之地蹉跎半生。

燕春楼不是什麽好地儿,她不想再回去,亦不想让别的姑娘们再重蹈覆辙。那些姑娘们识了字便多条出路,不必再委身于那腌臜之地。若日后得了机遇入宫,说不準还能入六尚局做女官,也算是替自己改了命。

六尚局女官并不看重家世,身家清白的寻常人家姑娘皆可入宫擢选,若是能再识字知礼懂音律,自是更得青睐。

……

尹昭清这才明白阿姐所言的想做之事是什麽。她或许早在离开燕春楼时就已作此打算。

她见过太多不公,亦见过不少人被逼死于压迫之下。

如今她救的不只是那些苦于命运而挣脱不了的姑娘们,还有那个囿于燕春楼而不知明日的自己……

来的姑娘并不多,倒不如说是不信命的姑娘不多。两个月来,来的姑娘拢共算起来也只四人。不是丧父失母的孤女,便是独自带着半大孩子的遗孀。可尹禾颜并未觉得她们身份不妥,仍是尽心竭力授学。

从前阿姐便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才女,诗书礼仪、音律字画皆不在话下。

家中都说她尹昭清不善琴棋书画,其实倒也没那麽不堪,只是处处与阿姐比,便都是不够瞧的了,她心中向来知晓。

阿姐不得空时,便由她前去授棋艺。

她在几位姑娘之中实在算不得大,若真要细算,也只有另一姑娘比她年幼些。她们皆知晓尹昭清与尹禾颜身份,更知晓这些年来与她二人有关之事,心中愈发敬重钦佩。

“三姑娘,二姑娘说,待我们学成后,还能入宫做女官?”能在城中谋一份差事已是奢望,她们从前哪里还敢肖想这梦一般的事。

“嗯,说不準就能成的。”

“那二位姑娘为何不做女官,如姑娘这般的,必然不会落选。”

尹昭清笑笑,她该如何与外人说起这错综複杂、牵涉甚多的关系?

她与阿姐都知晓,尹家与宫里那位不该再有过多牵扯,圣心难测,今日或许还能因对尹家的愧疚而网开一面,明日可就说不準了。

况且尹家儿女的傲气也不许。

她并未言明,只是笑道:“眼下这般不好吗?原本至多也不过两个女官,如今便可多上你们四个,再往后说不準还有十个百个呢。”

姑娘们被她打趣,个个红了脸。

……

每月初一十五,尹禾颜才有閑暇之时,而蔡清身在县衙,每日有不尽的琐事,她自然也不好去打搅。

平日她无趣之时,便去钱塘湖上泛舟打发时辰。

等小舟漂于湖中央,煮上一盏茶,捧上一碗,她能在船头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即便只是盯着湖面粼粼,她心中也无喧嚣,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每每这时,她总能想起卫骧来。不知他如今在何处,可又是操劳了数夜而未眠?

这世间哪有平白而来的安宁,不过是因身后有人负重致远。

后来只要天色好,她便总会来来船上小憩片刻。一来二去,那船夫与她也甚是熟稔。

这日她坐在船头,时有见到头簪白花的妇人撑着船往湖心亭中去,未停歇多久,便又折返。

她问船夫,那些是什麽人?

船夫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可恨而又可怜人之罢了,死了夫君,今日六月初六,来此渡船。”

“渡船?这有何用意?”从前她并未留心过这些,并不知其中的道理。

“这人死了,在阴间是要渡河的。寻常人家只需夜里在桥头点盏灯,便可指引亡魂走过桥渡河,那便是奈何桥。”

“可生前沾染血腥的罪孽之人,阎王爷是不肯让他过桥的,得自己淌过阴河洗去生前戾气,罪孽越重之人,那条河便越长,根本走不到头,这实则是用来惩戒罪孽之人的,他们无一能淌过去,淌不过去,便不得轮回再生为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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