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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斩草除根是此意……
她再明白不过了,她与卫骧又何尝不是未被斩尽的那根草,想来胡相定是万分悔恨吧,斩草不尽,春风吹又生……
……
她原以为这一日还会来得晚些,可当文鸳沉着脸匆匆往院中来时,她就知晓一切终究还是来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梁啓大人今日死谏弹劾卫大人无果,自缢在府中了!”
“哗啦——”手中的瓷碗落地,汤羹化作一片狼藉。
“夫人!”
她恍若未闻,蹲下身麻木地捡拾碎瓷,一片又一片,碎得太过干脆,即便是找齐了所有,也拼凑不出原来的那只碗了。
那日卫骧回来得极其早,早到她都不敢置信会在这个时辰在府中见到他。
“大人下朝了。”她望着这张熟悉的面容,压抑着胸中的苦楚,笑道。
“嗯。”卫骧唇角亦挂着一抹浅笑。
“今日倒是早,大人怎麽没去司中?”
“今日事务不多,便回来陪陪你。”
胸中情绪翻涌,尹昭清红着眼强忍着没哭出来,梁啓之事二人都默契地未开口,她扯出一抹笑,怔怔颔首,“好,这应当是冬日最后一场雪了……大人陪我看看雪吧。”
“好——”
文鸳前来正院之时便是这样一番场景,檐下摆着两把逍遥椅,二人倚椅无声地望着庭中雪,小炉煮着茶,待尹昭清手边那杯凉了,便又一只手重新替她添上。一连几个时辰,他们就这般坐着,可却似胜过了千言万语。
文鸳看得眼一红,别过脸偷偷抹去眼泪。
这场雪一直下,不见停,直至夜阑人静,却还能听闻簌簌之声。屋内点了好些支火烛,将屋内映得通亮。
“昭清……夜深,我将烛火熄了。”卫骧走到桌案旁,擡手端起一支火烛。
“不要,今夜就点着吧。”尹昭清背着身缩在榻内。她自欺欺人地以为点了烛火,这夜好似就不会过去了。
“该睡了。”卫骧并未依着她,他一擡手,便熄了一支。
眼前蓦地暗下,她心也跟着一颤,而后,光亮被夜色吞噬殆尽,她只能听见自己在发颤的气息。
身侧的床榻一沉,一只手搭在她腰间,随即后背传来一阵温热,他的气息倾吐在她颈间,“昭清……你今日如此寡言,就无话要与我说?”
她背对于他,压抑了一整日,眼泪仍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打湿了褥子,她紧咬着唇,强压下喉中哽咽,将自己埋在布衾之中,企图掩藏自己的闷声,“没有。”
身后之人沉默半晌,淡淡道:“好……如此也好……”
她没说话,身后的卫骧亦不再作声。
尹昭清死死攥住布衾一角,任由眸中泪水肆意,身子都在发颤。她怎会无话可说,她还有太多话要与他说,多到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该说到何处……
可说了又能如何,她终究还是留不住他……
屋中寂静,她的哽咽也平缓下去,好似已然熟睡。又等了片刻,卫骧才缓缓起身,披了件氅衣,走出屋子。
文鸳在屋外等候良久,见了卫骧才上前,“大人。”
“可知我深夜唤你前来所谓何事?”
文鸳抿着唇,说不出一个字。
“你在府中好好看着夫人,切莫事事随着她性子来。”卫骧话音顿了顿,“一早我便入宫,如若……如若我一日都未出宫,你带着夫人先回钱塘,城外有人接应,到钱塘后蔡清会安顿好一切。”
“大人!”文鸳一颤,潸然泪下。
“若她不愿回钱塘,便也随她意去。日后吃穿用度不必过于节俭,盘缠我早已尽数交至夫人手中,你二人度日足以。她的药也一并带上,我早已备好,足以吃上这个冬日。衣衫之物我已先一步派人送去了钱塘,你t二人轻便前去便是,莫要带上诸多累赘。路上莫停,即便是得了有关我的消息也切不可信,直至见到蔡大人才可,明白吗?”
“如今,身侧无几人可信,能跟随于夫人左右的,唯有你了。”
“大人……”文鸳在旁捂着嘴,泣不成声,“奴婢明白,奴婢必不负大人嘱托。”
“嗯。”
卫骧回望了眼卧房,房中分明寂静,可他似乎隐隐听到了哭声。
他长叹了一声气,眸中决绝,转身就往院外去。
“大人!”文鸳唤住他。
卫骧停下。
文鸳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悲从心来,“大人不再陪陪夫人了吗?”她了解自家夫人,夫人一向警觉,一丝响动便会惊醒,她与卫大人在屋外的动静岂会不惊动夫人?
屋内一声不响,那必然是夫人已醒了,又或是说夫人彻夜未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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