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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记不起亦有记不起的好处,如她这般,亦想不起自己父亲的模样,所以也懒得恨了。

他虽不是嫡长子,但凭借着父亲对他的喜爱,将来他亦会过得极好。

若是跟着她,必定要受颠沛流离之苦。

云晴慌忙擦干眼泪,紧紧地盯着他,想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这时乳母突然醒来,言语里透着自责,“可是小公子醒了?奴婢一时睡得沉了些,竟未听见……”

“他,没醒,”云晴抹去眼角的泪痕,“我睡不,着,起来,瞧瞧他。”

乳母放下心来,笑道:“小公子是奴婢见过最乖的孩子,将来长大后必定知晓体贴自己的母亲。”

“我,知晓,”云晴伸手握着他肉乎乎的拳头,眼泪再次滚落。

她知晓,她的孩子最乖了,从怀孕的时候她就知晓。

她嘱咐,“以后,就劳烦,您,多看顾些。”

“自然会的,”乳母温柔笑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子,请娘子放心。”顿了顿,又道:“公子亦十分地疼爱小公子,娘子回府后必定母凭子贵。”

云晴并未接话,俯身在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起身正準备离开,坐床里原本熟睡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云晴忙弯腰将他抱起来。

小婴儿立刻止住哭啼,望着自己的母亲瘪瘪嘴,乌黑鎏金的眼珠子含了两泡泪。

云晴的心都要碎了,把脸贴在他的脸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她最终狠下心来,将孩子交给乳母。

像是知晓被自己的母亲抛弃,小婴儿又扯着嗓子哭起来。

云晴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t。

此刻夜已经深了,万籁寂静,甲板上的雪照出孤冷的白光。

云晴裹紧身上的斗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拎着一盏风灯,悄无声息地下了船,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无尽的黑夜行去。

黎明到来之际,冻得直哆嗦的云晴出现在金陵城里的一间成衣铺前。

这会儿天上又飘起雪花来。

她裹着斗篷站在门口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铺子终于开门。

掌柜的一打开门,乍一瞧见门口站着一个全身罩在一件乌黑斗篷里的身影,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站在那儿直哆嗦。

对方忙将头上的风帽摘下来,露出一张生得极其柔美明豔的雪白面庞来。

他从来没见过生得这麽美的小娘子,怔愣片刻后,忙柔声询问:“娘子可是要租赁马车?”

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紧张,那麽美丽的女子说话竟有些结巴,“去,姑苏。”

*

许凤洲是被婴儿的哭闹声吵醒。

他捂着疼痛欲裂的头,下意识地摸向里侧。

里头空无一人。

许凤洲瞬间惊醒,一把掀开床幔。

内室里暗沉沉,就连窗外也都黑漆漆一片。

乳母哄孩子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

许凤洲以为天还未亮,捂着有些疼的头呆坐片刻后,起身出了内室。

外间也空无一人。

她去哪儿了?

许凤洲以为云晴又去甲板吹风,披了件鹤氅就出去寻人。

刚出内室,乳母抱着孩子从隔壁走出来,一见到他,就道:“公子可算醒了!”

许凤洲神色一凛,“现在什麽时辰?”

乳母道:“都已经快到晚上。”

已经快到晚上……

他睡了一天一夜!

许凤洲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娘子去哪儿了?”

乳母摇头,一脸茫然,“昨夜,奴婢瞧见娘子正在哄小公子,她说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公子后,就起身离开,之后奴婢再也未见过她。今日一早,奴婢醒来,发现船上静悄悄一个人也无,娘子也不知所蹤,公子也一直睡着。”

话音未落,许凤洲已经消失在舱房里,一出门口,远远地瞧见像是刚刚睡醒的严亭疾步走来。

许凤洲望着外头茫茫的雪色,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严亭一到跟前,便道:“公子,昨夜全船的人都被下了迷药!”顿了顿,又道:“做饭的厨娘说,昨晚娘子曾经入过厨房,说是给公子炖汤!”

许凤洲闻言,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

她又跑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以为他们和好如初。

原来,她这两个月一直都在骗他。

她好狠的心肠!

这回她非但不要他,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肯要了!

还给他下药!

她如今变得聪明得很,知晓他防备她,汤里没药,那药定然下在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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