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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俭于明君是锦上添花,于他却只是唯一的优点。
越鲤苦苦劝说,字字在理,但皇帝只在重複没用的、没有用。越鲤早知他软弱的本性难移,也是今日实在忍不住,才多费几句口舌,眼见他不听,心里慢慢冷下来,又想,这天下关我什麽事?
生逢乱世,天下人哪个不可怜呢,越鲤也是天下人之一。
她心绪逐渐平静,不再多说,告辞之后回去了。
宫中一天比一天更冷清破败,不时有宫人逃跑,却无力追究。皇帝亦是垂危,人心惶惶,他没能力镇住,衆人没有可以倚靠的主心骨,乱作一团。
令越鲤生气的是,皇帝真的把她当了十四公主,依然每天送来册子要她看、要她写。她现在终日唯一做的事就是想钟明月,在院子里从日出坐到日落,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木木地沉浸在她俩的过去里。而她每次刚沉浸,皇帝的内侍就来打断。
她火冒三丈,但又在榻前答应过钟明月,怎麽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洛阳陷落,不能不管皇帝死活,遂火冒三丈地写了,再送过去听皇帝意t见。
皇帝身体愈发的差,人也消极,看越鲤除了发呆什麽事都不管了,索性自己撂挑子,刚开始只是送几本册子给越鲤写,像从前考校钟明月那样。后来干脆让越鲤留在书房随意翻看和批写,帮他处理所有事务。
她替钟明月写了十几年,字迹一模一样,写起来毫无难度。
皇帝有时候一天都不来,桌上的奏表、文章,随她观看。越鲤感慨,想来也是无人可用,破落成这样,才能让她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她博闻强识,从小为了钟明月偷偷摸摸一直有接触政事,套路都很熟悉。拈起书桌上献上来的文章,分门别类整理好,企图说服皇帝再看看。
可是皇帝根本无心也无力,只有越鲤对着案卷,反複地看。她心里有恨,只能多看几遍骂乱臣贼子的文章。
那几个常写檄文的书生,越鲤甚至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与来历。有南方纪学一派的学生,有韩府的门生,还有很多寒门学子,什麽张画屏,李必先,陈颂今,仲逸之……烂熟于心。风格各有不同,有的骂得辛辣,人人爱看,有的通俗易懂,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有的文采斐然,在读书人之间传抄。越鲤默默看过许多遍,连书写的习惯都琢磨出来了。
在繁芜杂事里泡了几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吕文镜派了两个使者先行,来洛阳城,给皇帝送个信。
这一听就是示威,消息送到皇帝殿里,越鲤进言:“陛下只要见了他,就必然会遭受侮辱,怎麽回应都落了下风。不如直接不见,斩了来使,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对乱臣贼子是什麽态度。”
她从前给钟明月拿主意拿惯了,钟明月对她向来言听计从,久而久之,她说话十拿九稳,笃定得很。
皇帝思忖片刻,取舍道:“确实不应当见,但也不要斩,万一激怒叛军怎麽办。”
越鲤在心中想,你只要存在一天,就是在惹恼叛军头子吕文镜。
皇帝拿定主意,取了个中庸位置,说:“明日朝会上,你出去回话,说朕犯了头风,正在病中,谁也不见。”
照越鲤的想法,这种两头不讨好的决定就不应该做。但皇帝思维和魄力都不如她,她多说无益。
次日朝会,其他人都齐了,只剩皇帝没来。越鲤站出来替他宣布:“陛下身体抱恙,诸位请回,有事改日再议。”
在场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吕文镜派来的使者自然不爽,为首那个质问道:“你是什麽人?”
越鲤没想好怎麽答,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打算鼻孔朝天糊弄过去,只说不想与不忠不义的东西说话。
她刚要开口,底下有一个声音悠悠道:“想来使君不曾见过如此有气度的女子,这位正是我们十四公主——”
越鲤看了一眼,出声的正是韩世临,他谁都不怕,谁也不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句话把越鲤架起来,等着她的反应。
他知道,越鲤心想,韩世临知道,宫里遍布韩世临的眼线,他已经发现了皇帝偷龙转凤的招数。
越鲤心中不安宁,飞快地思索起来,面上还要镇定。
朝臣都好奇地看过来,越鲤本来也不是普通侍女,从前吃穿用度比不过皇子公主,但气度质感却不输任何一位。
往日里十四公主身子弱,也不喜人多的场合,在座除了一个韩世临,愣是没人见过她,都顺着韩世临的话,自然把越鲤当作了公主。
使者也不拜,调子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这位就是十四公主,如今宫中只有这一位皇女,可以提前道一句恭喜。”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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