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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月宫本来就人少,到如今更是只剩下她和小侍女两个人,她无论看到什麽,都能想起来从前和钟明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就这样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坐在宵月宫,与外面的世界断绝联系了。
直到过了不知多少天,皇帝派人来找她。她正坐在回廊的一处台阶上,来人见了她,喊道:“十四公主。”
越鲤浑身一颤,转过头看他,神魂还飘着,下意识抗拒,喃喃说:“别……别这麽叫我。”
那人便改口:“越姑娘。”
越鲤涣散的目光慢慢聚起来,问:“你是谁?”
他回答:“我叫向羽,是陛下最信赖的禁军暗卫统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越鲤恍惚着哦了一声,精神很差,不像是跟他说话,像自言自语说:“西楚霸王来了宫里也只能给陛下做禁军侍卫啊。”
向羽解释说:“是方向的向。”
“羽呢?”
“还是项羽的羽。”
越鲤神思混乱,胡言乱语说:“你是天上飞的,我是水里游的。”
向羽一想,羽是翅膀,鲤是鱼,确实一个天上飞,一个水里游。他被越鲤带跑几句,才想起还有正事,便说:“陛下要见你。”
她摇晃着起身,跟着向羽去面圣。
皇帝现在是空壳皇帝,住在深宫中也战战兢兢,由最忠诚的护卫贴身保护。
她一路进去拜见皇帝。许久不曾见,皇帝又苍老一番,整个人颓靡不已,病态与老态混在一起,半分曾经的威严都看不出了。他叫越鲤起身,率先问:“明月走的时候,有没有受苦?”
越鲤说:“已经苦习惯了。”
皇帝缓缓地长叹一声:“这孩子一生病痛缠身,幸而有你始终照顾她。”
越鲤问:“陛下既然知道公主一生不容易,为何还要压下她的死讯?”
皇帝半晌不语,唯有几声叹息,越鲤听厌了他那无奈的叹气,率先说:“近三年来,皇子皇女个个遭受迫害,先后凋零。陛下是怕,十四公主病逝的消息一出,再无人可继承皇位,天下要大乱,谁都敢觊觎帝位。”
皇帝道:“你既然知道……”
越鲤心中怒火滚滚,天下乱不乱,关公主什麽事,她已经死了!况且是谁害得天下大乱,是谁庸行无能,走到这一步,公主何辜?
她不能直说,皇帝却也能品出来她的意思。皇帝心中对钟明月亦有愧,转而问:“她最后,对你说了些什麽?”
越鲤平複片刻,声音冷冷,说:“她说,不想做亡国公主,叫我好好为陛下效力。她……”
越鲤回想起钟明月万分眷恋的目光,眼眶不由发红,强忍着说:“她想说舍不得我,但不敢说,怕说了之后,我就随她而去了。”
皇帝连声叹气,说:“不下葬也有好处,临川的吕文镜一路北上散布消息,声称要炸了霄山皇陵,将钟氏族人挖出来鞭尸。明月现在下葬,岂不是送给他羞辱。”
越鲤回敬:“那陛下就不要让他打进洛阳来。”
皇帝摇头:“已经晚了。”
“还没到最后。”越鲤坚持道。
皇帝心灰意冷,越鲤心中恨意难消,谏言道:“陛下,全天下谁都不敢明目张胆起兵谋反,因为这是大逆不道之举,不得民心,要遭天谴。只有这个姓吕的脑袋空空,粗暴残忍,一路烧杀抢掠上来。难道他真的这麽神勇,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不是,是沿途根本没人阻拦他,所有人都等着他进洛阳城来,等他弑君之后,再名正言顺征讨这个逆贼。”
越鲤见他并不阻止,继续说:“但陛下并不是无人可用,洛阳城中有世代忠臣,汝南有昔年遭陛下厌弃的将领,天下还有许多读书人在写声讨吕文镜的檄文。各州诸侯都在观望摇摆,没有造反的胆子。只要陛下能守住洛阳,振奋起来,多数人还是忠于天子的。”
“哪有这麽简单……”皇帝咳嗽几声,全身都笼罩在一种灰暗中。
“陛下不试试怎麽知道?”
皇帝喃喃道:“不知到时候开城献降,能否换吕文镜心软,他要羞辱,便来辱朕,放过城中百姓。”
“陛下,恕臣直言。”越鲤干脆说道,“吕文镜从未将百姓当他的子民,这种人做不得帝王,也不会心软,他只会肆意发洩,极尽蹂躏。陛下想救人,应当从根本来,而不是靠求饶。”
她这话说得顶撞,但皇帝如今的处境,顶撞过他的人多了去了,连命都悬在一线,所谓的天子威严,他早已没有。
越鲤劝道:“陛下既然有心要护臣民,为何不强硬起来?
皇帝还不说话,她叩首道:“只靠小节无法使天下重归和平。譬如陛下平日作风节俭,吃穿用度处处节省,这当然是好事,可这麽一整年下来,又能省下多少,有多少能用于百姓,又于天下何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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