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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抱歉,只是你没穿鞋,所以眼睛不自觉就……”
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着急得光着脚就跑出来了,难怪感觉有些不对劲。被它看到我这副模样莫名有些羞耻,我的脸也被刺骨的晚风吹得有些发痛。
“这里有点冷吧?我们进去说吧。”
它从我身边经过走进了楼梯间,我乖乖地跟在它身后,心理準备也做得差不多了。
“默岁……”
不知是楼梯间的黑暗还是那个梦的缘故,我似乎真的拥有了比平常更多的勇气和决心,但我说到底也只是个脆弱无比的人。
“嗯,我在。”
它闻言回头望着我,即便我沉默得再久,它也还是在静静地等候着——它似乎从来就没有为了什麽而着急过。仔细看来,它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生机,深邃得无法望清底部,只能倒映出不属于它的事物,与我和它相遇那时别无二致。
但这样是不对的啊。难得我们相处了这麽久,发生改变的只有我自己吗?
“我们……是朋友吗?”
我借着说话把头埋得很低。我不想看到它细微的表情变化,甚至有些想捂住耳朵,去掩埋它否定的答案——我似乎已经认定了它会否定。
“朋友麽……你在意这个干什麽?”
它会这样说,就表明它并不在意我们的关系吧,换句话说,就是否定吧。在大部分时候,含糊不清就已经代表了拒绝。
我也忍不住思考它的问题。的确,目前物资充足,而且大部分都交由我管理,说得现实点,就算我现在失去它也有很大机会抵达安全区。只不过我在意这些并不是因为生存问题,而是某种更加重要的东西。
“嗯……这个,主要看你吧。”
我的失落大概表现得很明显,它把选择权交到我手上了。它在这种时候也还是这麽温柔。但,如果我回答“是”,就像是强迫它违背自己内心;如果我回答“不是”,我和它大概就再也没有成为朋友的机会了。似乎不论哪一个,都不是正确答案。
都是假的吗?它一开始对我说的“要交个朋友吗?”也最后只成为了我的夙愿了吗?
等等……
我伸手去翻找衣服上的口袋,终于触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初遇时它送我的双头粉白色小花。只是因为待在我的口袋里太久,磨损严重,又没有根系为其提供营养,一整朵几乎都变成了棕色,不成样子。但我还是想试试看,即便只有渺茫的可能。
我学着它那天的样子向它递出那朵花,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断断续续的。
“要……交个……朋友吗?”
寂静的空气在我们之间流动,良久,它都没有任何动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就在我打算擡头的前一刻,耳旁突然传来我耳熟能详的轻微笑声。我真正擡起头才发现,它正低着头用一只手捂着嘴,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它在憋笑。
“好、好啊,交个朋友吧。”
它微微擡起头看着我接过了小花,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眼中似乎流动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好可爱……虽然有些笑容扭曲,但它的可爱并没有因此削减半分。
我,成功了啊……我真的做到了……
太好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真的太好了……
等到我们两个都冷静下来,天上那一抹惨淡的月已经要被寂静的夜吞噬。我和它还是待在楼梯间里,它给我找了一件保暖的外衣,我就算要独自面对外面孤冷的寒风也毫无畏惧了。
我跟它聊了很多关于我的事,我的名字,我的家庭,我的学校,我曾经的同伴,还有我梦中的她。它只是默默地听着,并没有给出任何意见……这样就好,我说这些事并不是特别希望别人随意发表意见或是不负责任地提出建议或擅自宽慰,只是想用倾诉让自己稍微轻松一些。当然,如果是它的话,就算说一些安慰或者关心的话,我也不会介意,因为它和我大概是同病相怜的。虽然我的人生悲剧远比不上它,但起码让它知道了自己有个同类,或许我和它都能因此安心一些。
等我的故事讲完后,我全身上下果然放松了不少,如同将自己灵魂深处的污垢一点一点清除那样畅快。
“辛苦啦~谢谢你让我听到这些。”
它抱着膝盖坐在我身旁,细小的手指不时动两动,脸上挂着真僞莫辨的笑容,但它的确是对我笑了,这就够了。我的目光再次被它手腕上的绷带捕获,如今那如同开裂老树的树皮般的触感依旧记忆犹新。我仍记得,它腹部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我身体中心髒的来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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