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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淮早料到沈韫珠会有此顾虑,特地嘱咐丁盛该如何回话。

“娘娘不必忧虑。修缮重华宫的银两,皆是皇上从私库里拨出来的,并未动用半分国库积蓄。皇上说了,朝政上的事儿他有分寸。娘娘只管相信皇上,安心住进来便是。”

“皇上还说,这阵子太忙,恐怕不能带您出宫过七夕。这座重华宫,就当是提前送娘娘的七夕节礼了。”

沈韫珠闻言,心中登时五味杂陈。

裴淮在她身上倾注的心思,实在是过分多了。虽然沈韫珠一直假作不知,但她又不是块木头,怎麽会当真毫无察觉。

但之前不是说好的各取所需,不求真心吗?

沈韫珠愈发看不透裴淮的所作所为,总觉得有什麽东西正在悄然失控。

沈韫珠强作欢颜,吩咐画柳备下丰厚赏银,分赐给衆人。

丁盛笑得春风满面,跟见了财神菩萨似的,忙不叠地磕头道:

“谢娴嫔娘娘赏赐。奴才这便带人回去了,皇上那儿还等着奴才複命呢。”

“青婵,送丁公公出去。”沈韫珠唇边挂着浅笑,画柳却瞧得出她甚是疲惫。

画柳放下银案,将沈韫珠扶去美人靠上歇着。

“娘娘,毓庆宫果然从瑞兽苑挑了个宫人过去,专门照料那对儿白兔。”画柳低声禀告。

“嗯。”

沈韫珠无精打采地应声,半阖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幽光。

“不用他做别的,只替我盯好毓庆宫的动静就成。”

漏洩春光

迁宫之事虽有御前宫人帮衬, 青婵和画柳却也没落着清閑。前前后后忙活了几日,才大致将重华宫内外收拾停当。

沈韫珠特地嘱咐画柳,那支被调换过的鸳鸯纹玉壶春瓶, 仍旧要摆在内殿的高几上。既然对方很沉得住气,她也不介意做个耐心的渔翁, 静候鱼儿咬鈎。

忆起有些日子没去方岚那儿探探风声,沈韫珠便留青婵在宫中料理琐事, 带上画柳前往翠微宫。

沈韫珠走进时, 方岚正靠在炕桌边上做绣活儿。

各色绣线满满当当地堆在织锦针黹盒里, 成捆的金银丝在日光下泛着微芒。

方岚擡眼瞥见沈韫珠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立t马吩咐宫人将盛冰块的瓷缸撤了下去。

待沈韫珠落座后, 方岚噙笑打趣道:

“怪不得皇上这些日子不进后宫,原来是有人不方便伴驾。”

沈韫珠懒洋洋地歪在炕桌旁, 哼道:

“皇上是在忙前朝的事儿,跟我可没干系,姐姐少来冤枉我。”

“妹妹这是承认了?皇上若是不忙政事, 一準儿便会来寻你。”

方岚抿唇轻笑, 取下套在中指的顶针,随手搁进针黹盒里。

沈韫珠匆匆别开眼,指尖勾着衣带转圈儿,羞嗔道:

“妾身嘴笨, 说不过婕妤娘娘。”

方岚瞟了眼沈韫珠的小动作, 谑笑道:

“心虚。”

沈韫珠头皮一紧。听听这调笑人的语气, 方岚真不愧是裴淮的亲表妹。

沈韫珠低头抿了口太和汤, 咕哝道:

“说不过你们方家人。”

“妹妹还说不过谁了?莫非是——”

沈韫珠招架不住, 立马取来顶针塞回方岚手里,催促道:

“哎呀, 姐姐快绣花儿罢,莫要取笑我了。”

方岚莞尔,将绣绷子上的花样儿拿给沈韫珠看。

“我总觉得这凤凰尾羽绣得太呆板,妹妹可有什麽好法子,教它瞧着灵动些?”

沈韫珠接过来一看,问道:“姐姐这衣裳,是给太后娘娘绣的?”

方岚颔首,“姑母今年不欲大办寿宴,我想着与其送些奇珍异玩,不如亲手绣件凤袍送给姑母,更能显出心意。”

“正是这个理儿,”沈韫珠指尖描摹着凤羽,沉吟道,“那我姑且一试。”

沈韫珠撚来一根绣线,捏着两端抻平。尾指勾挑,轻巧地将绣线劈为八股,而后抽分出细如发丝的一缕。

沈韫珠取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娴熟地穿针引线。

极细的花线齐整细腻地排布在锦缎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凤羽上的色泽焕然光亮,衬得整只凤凰鲜活灵动,栩栩如生。

方岚从未见过这样的绣法,不禁感叹,“妹妹的女红实在精湛。”

“雕虫小技,姐姐满意就好。”沈韫珠将绣绷递还给方岚,自谦道。

见方岚垂眸欣赏着那片尾羽,沈韫珠不经意地问道:

“淑妃的禁足也快解了罢,太后娘娘可打算将六宫之权还给淑妃?”

方岚放下绣绷子,思索片刻道:

“我听姑母的意思,近来应是不会放权给淑妃,约摸着要再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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