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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段恋爱关系都维持不了太久。三四个月一过,我像困于牢笼的蜜鼠一样赶快溜之大吉,然后欣喜地暗自庆祝自己重获自由。我感觉自己越卑鄙,身体和心里上的痛苦就会越减轻一些。我陷入了一个怪圈。
第32章
养病期间,我意外收到了一封信,落款是索菲亚·库兹涅佐娃。我当时坐在圈椅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是谁。她是我们在斯特雷尔纳小酒馆遇到的醉汉的女儿——在加特契夫剧院演出结束后给我送花的女孩。
“亲爱的安娜·格里高利耶夫娜,那天,父亲说他在酒馆遇到了您,您答应让我免费去看演出。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激动地一夜没睡着觉,第二天早上在持续的亢奋中我先去纺织厂请了假,然后早早地坐车来到了加特契夫。我是第一次来加特契夫。虽然这座小城离斯特雷尔纳很近,但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离开过我们的城区,或者说,我们所居住的小房子附近的那几条街道。十三岁开始我就去纺织厂当了女工,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工资按月结。每个月收到工资后我会把钱交给母亲,她治病需要花钱,同时,家里还要供几个弟弟读书。我第一次认识您是因为有天厂长在工厂巡视的时候落下了一份戏报,那份报纸被我捡到了。报纸的头条版面上报道的是您在彼得堡歌剧院演出时的盛况。我看着照片上您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庞,内心激动极了。实不相瞒,我小时候也很喜欢唱歌,也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躲在厨房的角落练习过,也梦想过成为您这样的女高音歌唱家。但艺术是有钱人的专利,穷人只能听工厂缝纫机的运作声。从那之后,在报纸上偶尔得知您的消息成为了我生活中最大的快乐。即便从未听过您的歌声,但我就是毫无理由地相信您的嗓音一定具有很大的魅力。我没想到有一天能够去看您的演出。亲眼看到您的那一刻,我深信,您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为内心痛苦挣扎的人带来了光亮。您看上去苍白、削瘦,可在舞台上竟有如此大的能量。
请原谅我在演出结束后冒昧地去找了您,我本想去感谢您,却正赶上您身体不舒服。您还好吗?上帝啊!我此刻多麽想知道您的消息。为了喜欢您的观衆,请您一定好好保护自己。请相信,您的观衆爱您的声音,可他们更爱您。您的存在本身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C.K.”
信并不长,只有正反两面。信纸上有淡淡的香味,并不是名贵香水的味道,是某种普通的香粉味。我拿着那张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无法否认的是,我的心被索菲亚朴素的文字沖击到了。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也可以在别人眼里熠熠生辉,我也可以成为别人的光芒。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生具有魅力的人,我认为那些有魅力的人要麽天生如此,要麽具有散发魅力的天赋,譬如卡佳。可我并不属于二者之一。我是普通的,我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散发一丝光芒。可索菲亚让我看见了自己的魅力。我也是有魅力的,我不需要做什麽也可以有魅力。我捧着那封信哭了。
在那之后,我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重新回到舞台上。虽然我的病没有好,声带痉挛仍会不时地发作,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喜欢失去舞台的、从别人身上获得安慰的自己,我想要那个独立的、强大的自己,我不能停止歌唱。
我重新回到了谢尔盖小剧院。为了可以正常演出,我对自己的生活作出了严格的规划。我严格控制饮食,戒掉酒和甜品。我需要足够的睡眠维持体力,即便因为失眠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依旧会準时闭上眼。运动、按摩、活动身体的每一处肌肉、关节成了每天必做的事情。即便如此,我上台前仍然需要注射一定剂量的镇定药物以确保演出不会出现问题。频繁用药使我的身体对镇定剂的敏感度越来越低,我注射的剂量越来越大了。黛西和谢尔盖一开始反对我这麽做,但我态度坚决,后来他们也没有办法,不再阻挠了。我并非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我只是无法停下来,我无法不工作,无法不登台。
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我从台上下来后会特别疲惫。有一次,演出结束后在化妆间卸妆的时候,我突然开始剧烈抽搐。我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蜷缩在地上,喉咙像被绳子勒紧了一样。我以最狼狈的姿态展现在其他人面前,这是我不愿意面对的状况,但在往后的几年里这种情况还发生过好几次。谢尔盖为我拿来草药制成的药剂进行局部喷雾,情况才好转了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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