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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之缘了,关系还不算亲近吗?”徐清淮望着那从未漏过眼睛的面庞,即便是看不见眼睛,也能瞧出来是个俊俏的人。人人都说缭云斋里的公子技艺非凡,长得又好看,但是从不卖身。
在镐京里不染尘埃、孑然独立吗?徐清淮心想,当真能吗?
他这样的人,能见上三次确实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了。萧云山淡然一笑,“三次确实算多的了。”
徐清淮叹道:“还真是个宝贝。”
萧云山不明白他所指是什麽,于是问:“什麽?”
徐清淮轻挑嘴角,当真就答上了。“人啊,真是个宝贝。这琴能值几个钱,就是再值钱,本侯也能买来,可人就不一样了,世上唯有一个,万金难买,价值连城。”
“小侯爷真是折煞我了,这缭云斋里如我一样的人可不少。你确定说的是我吗?”
“怕我心里想着别人?”徐清淮端详片刻,从那人的发丝开始,鼻子、耳朵、嘴唇、脖颈,像是要一层层剥开那层僞装,看一看这人的里面到底是个什麽东西,这双眼睛到底是不是真瞎,那肩上是否真的有一朵鬼花。
“小侯爷心里想着谁都与我无关,毕竟从我面前坐过的人不计其数,就是皇宫大内我也去过,就是圣上我也侍奉过。”萧云山缓缓擡手,琴音悠扬,声声清脆。
“还真是冷心冷肺的一个人啊,我这几日满脑子都是你,你竟每日都在想着别人。”徐清淮慵懒地盯着萧云山弹琴的手,“弹琴之人手指保护得好,从指尖到虎口,再到手腕,都像白玉一样。特别是你们这些样貌极佳之人,又以脸和手为生,更是不会让手上生出一点茧子。”
旷世
萧云山不着痕迹地蜷了手指,连带着音调也微微变了。徐清淮神情淡然道:“你这手练过。”
萧云山不语,只是将曲子弹完,然后将手心落下,道:“自然是练过琴。”
“没练过刀吗?杀人的那种。”
屋里的气氛带着几分诡谲,能听见渐渐消散的余音和火炭燃烧的声响。
萧云山道:“小侯爷说笑。这琴叫做文武七弦琴,既能悦耳,又能杀人呢。”
“鬼扯。”没听过琴声能杀人的,能说出这话也真是愚不可及,蠢笨如猪了。
徐清淮忽然坐正了身子,道:“这琴确实好看,搁在你手里倒是物尽其用了。”
“它叫鸿雁探九霄,能作哀鸿悲乐,能谱孤雁凄情,还能奏别离哀歌。”
屋外渐渐落了雪,前些日子才刚晴了的天又阴沉了下来。街上行走的人脚上沾了雪,一步落下便是一块泥巴,细小的雪成不了片,瞬时便化成了污泥。
徐清淮沉默不语,暗暗骂道“死瞎子”,然后忽然起身,出了门。
“尽是悲情,没趣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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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徐清淮叫了温南。“秦通在朝堂上参我,定然不是他自己的功劳,若非有人指使,他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估计也不敢这样独树一帜。王卓殊虽回京没多久,却在京中结交甚广,你替我找他,让他帮我查查,这个秦通平时与谁往来。”
温南应了之后,半夜便走了。
徐清淮伏在案前,听着渐渐大了的雪压低了枝桠,不知何时便入了梦。
“鸿,鸿雁。”他在梦里瞧见母亲指着这个字教他,母亲平时甚少说话,就连徐傅也不常搭理,但对徐清淮却是格外的温柔。“鸿雁能寄托相思,来日清淮若是见不着娘了,便用鸿雁来找娘吧。”
“娘想家了。”她时常在冬日里坐在院中,因为断了腿而无法挪动,便一坐就是一天,望着天上落下的雪,望着空蕩无人的院子。
徐清淮瞧着她落泪的样子,又看见十年前她死在了寂寥无人的荒野上。他似乎听见了她哽咽的声音喊着,“清淮,报仇。”
报仇。
夜里的沉闷与冷厉将他的心髒压抑到了谷底,他在面前渐渐散去的灵魂中蓦然醒来,然后一阵紊乱而急促的呼吸,想要极力抓住经过这些年岁逐渐变得暗淡的记忆。
他盯着房梁,在心里沉沉道了一句,“报仇。”
次日晨起后,雪已经停了,徐清淮穿了衣便走出了房门。院子里的小厮已经扫完了雪,天气极冷,他裹着狐裘,见温南踏着泥水过来,道:“主子要去何处?”
“去缭云斋。”徐清淮始终不相信萧云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乐师,从他那日夜里知道萧云山故意遮眼的时候,从他知道萧云山肩上一定有一个花朵刺青的时候,从他见到萧云山虎口的茧子,他就知道,此人非同寻常。
温南忽然道:“主子今日怕是见不到云山公子了,他被谢二公子请去清谈宴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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