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页(1 / 1)
('
他一身玄黑衣袍淩乱,下巴冒出了浅浅的青茬,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那张俊美的面容都被疲倦深深掩盖。
玉明目光落到一旁堆积的奏折上,朱墨还在砚台上未干,滴漏声声响着,已过了一天一夜。
他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吗?
玉明挣扎着想坐起身,只是轻微的动了一瞬,男人就被惊醒,牢牢地反握住玉明的手,像握住什麽失而複得的珍贵宝物一般。
“醒了?”他眸子亮起光泽。
那张俊美的脸上,像是突然有了神采,看起来是那麽不一样。
这是关切在意吗?玉明不确定。
“喝点粥吧,饿了一天了。”陈玄嗣轻轻摸她的脸,望着她轻声问。
玉明迟疑地点头。
陈玄嗣揽着玉明半坐起来,拿了个软枕垫在小人的腰后,起身从一旁的桌案上,端起一碗尚且温热的软粥。
“御膳房熬的药膳,调理身子的,不苦不难吃。”男人极其自然地舀起一勺,放着稍凉了,递到她的唇边。
玉明怔愣了半晌,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这种事,体贴得她不大适应。
她迟迟没有张口吃下,男人还是耐心地等着,没有分毫不耐烦的意味,这更让玉明觉得不适应。
“我,怎麽了?”
玉明望着他,“是得绝症了吗?”
小小的脑袋里想什麽呢?尽想这些不吉利的东西。
“胡说什麽?”
陈玄嗣放下汤匙,将杌子拉近了些,看着她道:“朕伺候你,不行?”
玉明缓缓垂下了头,望着衾被上繁複的花纹,还有眼前人衣袍上的龙纹。
“陛下是皇帝,自然想做什麽都可以,想囚我就囚我,想杀掉就杀掉,罪人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是为卑贱的囚犯做这些,委屈了陛下。”
陈玄嗣端着碗的手一顿,她说话看似柔柔弱弱,却比刀子还利,一出口就扎得人生疼。
她像是竖起了满身的刺,阻止着他的靠近,别扭又拧巴。
陈玄嗣想了整整三年,直到昨夜才想明白一件事,如果当真如她所说,对他只是为了生活而讨好,那她又为什麽会难过,会心死?
她一定是有期待的。
只是他辜负了她的期待。
她对他,并非全然无情。
那些她对他那麽好的曾经,在她嘴中只是利用的曾经,一定包裹着她那颗隐藏得极深的真心。
她太过小心翼翼,而他这个人,太没耐心,强势又不顾一切地占有了她。
是他的错,让她吃了那麽多的苦,让他们之间错过。
陈玄嗣望着眼前的小人,她垂着头安静又脆弱,他是该多些耐心的,像呵护一株珍贵的兰草一样,养护她。
玉明被深深地揉进了一个怀抱,熟悉的檀木香笼罩住她,刚要推开他的瞬间,头顶传来一句极轻的声音。
“玉明,是朕错了。”
话音落地的剎那,玉明眼眶一酸。
放在衾被上的指尖都在轻颤,听到这句迟来已久的道歉,玉明忽然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来,没有想过等到的。
“朕对不起你,还有——”
陈玄嗣稍稍分开,擡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小腹,仿佛在触及那个没来得及降生的生命,他喉咙动了动。
“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没有什麽对不起。”
眼泪再忍不住落下,玉明垂下头极力抑制着哭声,尽力平静地说。
“是我没有保护好它,它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悄地走了。”
其实没有必要让他知道的,除了徒增他的伤心,又有什麽用呢?失去孩子的痛苦,她一个人承受就足够了。
陈玄嗣擡手,拿指腹缓缓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她的眼泪,烫得他胸口一阵阵的绞痛。
“玉明,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他更多的难过,是因为她独自承受了那麽多的苦痛。
看着她的落泪,男人知道,她同他一样,都是那样期待过孩子的。
他擡手去擦她眼角的泪:“玉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玉明咬着唇不说话,眼泪鹹涩地进入口中,她推开他,整个人缩回了衾被中,深深地蜷缩起来。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陈玄嗣沉默半晌,低了低头,想说些什麽,却罕见地畏畏缩缩,最终什麽都说不出口。
“我走了,粥记得吃。”
他倾身掖好被角,站起了身。
“如果你想见我了,就到外殿来,我有些东西,想亲手拿给你看。”
陈玄嗣又一次在外殿等到深夜,天将蒙蒙亮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 ', '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