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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不是为别的,而是觉得自己今日出人意料的行为实在可笑。
方桃只是他的婢女,先前他留她在府中,不过是担心她洩露他谋反的秘密,如今大势已定,区区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根本无足轻重,值得他大动干戈麽?
现今他初登帝位,根基未稳,当大赦天下以显仁德,也要趁机笼络那些世家百官,若是他对一个私逃出府的婢女抓捕回来并严加处罚,传将出去,于他的名声帝位都不利。
方桃笨手笨脚,不堪重用,留她在宫中,也只会割草喂驴,平白惹人厌烦。
她逃就逃吧,他根本无需在意,倒是她大字不识几个,又不懂人心险恶,去她的姑母家山高水长,途中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上才好。
如果她迷途知返,知难而退,回来诚心悔过求饶,他可以大发慈悲,饶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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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微亮,城门刚一打开时,方桃便骑驴顺利地离开了京都。
只不过,出了城门,她却犯了难。
狗魏王当初曾答应帮她寻找姑母一家的下落,她后来问过几次,他只说路远难寻,现在想来,他不过是敷衍塞责,根本没放在心上。
屡屡被他欺骗,方桃只觉自己太蠢,不过,转念一想,狗魏王不知晓她姑母一家到底住在何处,倒并不是什麽坏事,她离开京都后便如游鱼入海,他休想再找到她,届时她与姑母表哥生活在一起,总能过上正常人过的好日子。
这样一想,方桃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林州虽大,寻人是有难度,但只要她慢慢打听着问过去,总能找到姑母和表哥。
她在舆图上看过,林州在京都的东北方向,大约有一千多里路,比她当初从青阳镇到京都来的路程还要远,但林州靠海,与京都亦有运河相连,她这回不必走陆路,只需到渡口搭乘行船即可。
三日后,方桃骑驴到了渡口。
那开往林州的商船可以供行人搭乘,方桃如数付了钱资,牵着大灰登上了商船。
商船顺风而行,途中遇港便停,一路要行半个月的时间。
船上共有十多个旅人,有去林州探亲的女眷,也有前去做木材、海货买卖的贩子,旅途漫长,衆人相处久了便熟悉起来。
有个九岁的小姑娘由叔父婶母陪着去林州的外祖母家探亲,停靠渡口时,方桃教她如何钓鱼,小姑娘亲手钓上鱼后欢喜不已,便整日跟在方桃屁股后头,亲热地喊着“姐姐”“姐姐”。
小姑娘的婶母和蔼可亲,让人分外豔羡,熟悉之后,方桃便向她打听如何在林州寻亲。
“婶婶,您可知外乡人去林州,常在哪里落脚?”
大婶闻言诧异不已,不禁擡眼细细地打量了方桃一番。
这姑娘模样俊俏,说着一口略显生硬的官话,她应该并非是京都人氏,却和她们是一起从京都渡口乘船来的,上船时她还牵着一头驴,一开始便引起了她的主意。姑娘自称从未去过林州,又是一个孤身女子,连亲戚家住在哪里都不清楚,竟敢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寻亲,想必她是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大婶皱眉想了想,颇有疑虑地问道:“姑娘,既然不知道亲戚家住在何处,你为何要一个人去寻亲?”
从王府出逃的事,是绝对不能告诉旁人的,不过,她这种行为确实容易引人怀疑,方桃登船时已想好说辞。
她抽了抽鼻子,一脸悲愤地说道:“我原是有个如意郎君的,我们已约定好成亲,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回到京都后,我才知道他是个富贵公子。他一直在欺瞒我,见了我后还翻脸不认人,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跟他一刀两断,再不相见。我在京都无亲无故,原籍也无依靠之人,这才不得不去林州投奔姑母一家。”
大婶满含同情地叹了口气。
京都多世家望族,那些出身不凡的富贵公子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婢女成群?他们负心薄情,是再常见不过的。眼前的姑娘还是年轻,这才容易上当受骗,好在她及时抽身离开,没被人再欺负了去。
但林州那麽大,想要找到他们住在何处实在不易,大婶道:“方姑娘,你可知道你表哥是做什麽的?”
屈指算来,方桃已有五六年没有见到过表哥了。
最后一次见面时表哥大约十五六岁,那会子他正跟了个木匠师傅学手艺,还给方桃做了个榆木的四方小板凳,在那上头刻上了她的名字。
方桃夸他手艺好,表哥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告诉她说以后他做木匠赚了银子,给她买莲子糖吃。
方桃想起少时的事,不由笑着弯了弯眼睛。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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