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飞机啊……」他循着我的视线,看向雾蒙蒙的天空,自嘲:「如果我也能像雁子一样在天上翱翔,该有多好。」
我握住他的手,有些低落:「为了你好……我们是不是真的不要见面b较好?」
听到我的问题,景禾马上捧住我的脸,灰蓝sE的眼睛盈满悲伤:「你想离开我吗?」
「当然不想啊,」我哽咽道:「但我更不想看你受伤。」
他把我抱入怀里,「没有什麽b离开你更让我难以活下去。没事的,总是会有办法的。」
我伸出手回拥,什麽也说不出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冬去春来,1月一到,蓬莱阁上下便忙了起来。
先是日本人以1月作为正月过新年,他们庆祝完新年、才休息一个礼拜,又到了中国人和台湾人的尾牙,尾牙一结束又是农历新年。
新年告一个段落,正好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大概是沾染了日本人的雅兴,台湾人也喜欢上野餐和走春的活动。
因此,趁着年後的一段闲暇,景禾邀请我一起到北投赏樱兼泡温泉。
喜欢泡温泉的日本人在台湾的政治中心附近找到北投这个温泉胜地後,便加以建设,接着又符合日人的口味,沿路栽植不少樱树。在春天这微寒的季节里大家主常携家带眷一面赏樱,一面享受温泉热水。
放好行李後,我和景禾一起从入住的佳山旅馆走出来,沿着山坡慢慢往上,欣赏沿路风景。
风吹过来,染井吉野樱的花瓣落在我们身周。我把花瓣捻在掌心中,这种淡粉sE的樱花在台湾仍是少见,我家也不是追求樱花热的类型,因此在我印象中几乎没有m0过这种诗意的花卉。
见我如此兴致高昂,景禾朝我神秘一笑:「别着急,这还不是最美的。」
「那还要多久?」我期待地问,他却什麽也不告诉我。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我都有些不耐烦了,景禾却突然叫我闭上双眼。我一头雾水,仍听话地闭上眼睛,在他的牵引之下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略带笑意的嗓音出现在我耳畔:「到了。睁开来吧。」
我睁开双眼,不由得噤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满山遍野的樱花盛开着,随着风起,恰如樱吹雪般的景致在我眼前绽放。我把手伸向大腿侧,这时才恨恨想起这里没有手机。
像是看穿我的意图,景禾笑道:「等到相机发明後,我们再一起来一次,到时候就让你好好留念吧。」
「那这次我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到有相机之前,绝对不会忘记。」我目不转睛看着这道风景,却被景禾无奈地拉到怀中。「这样我可得忌妒这些樱花了。只要你想要,我们明年也一起来、後年也来,年年都来,你说好不好?」
我故作刁难地想了一下,在他开口前往他脸颊轻啄,莞尔:「当然好,一言为定。」
「你啊……」他像是想要生气但又气不起来,言语间尽是宠溺。下一秒,景禾一用力把我往他的方向拉,我惊呼一声,两人一齐倒在扑满花瓣的草地上。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看他阖上眼睛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就这样小憩一下吧。」
「你累了吗?」我坐正,让他把头枕在我的大腿上,将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後。「睡一下吧,晚点我再叫你。」
不过我的提议他并不采纳,「难得出游,可不能浪费在睡觉上。前阵子辛苦你了。」
「辛苦归辛苦,但看见眼前美景就觉得值得了。」我低头看向他,轻笑:「而且还有你在这里陪着,多好。」
「那就好。」他伸长手,示意我低下头。低头後,他的掌心中出现一朵樱花,似乎是落在我的发间。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花,最後景禾把花cHa在我耳际。
我自己看不见,只能问他:「这样好看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看极了,」他的声音很轻:「我总算知道你为什麽老是想着手机。现在我真想将你拍下来,一辈子珍藏。」
「你要是喜欢,我拿这些日子赚的钱,请师傅做一支樱花的簪子,」我想像一下,形容脑中的画面:「琉璃的最好,上半部是绯寒樱的颜sE,下半部是吉野樱,你觉得怎麽样?」
「我喜欢这个主意。不过,大概不及真花半分美丽。」景禾坐直身,不知为何忽然将我拉起来。
「要走了吗?」
孰料,他却从铁灰sE的西装K中取出一枚银戒,单膝下跪。
我愣愣看着他,听见他说:「樱珞,你愿意成为我的结发妻子吗?」
就像言情那不可思议的描述般,我竟觉得脑中有许多烟火炸开,一时之间做不出回应。
「……樱珞?果然是我太突然了吗?」
看见景禾挫败的神sE,我回过神,慌忙道:「我、我、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得到我的回应,他的嘴边绽出真诚的笑意:「那把左手给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把颤抖的左手伸到他面前,他轻柔地捧住,将戒指套入我的无名指,然後在上面一吻。
「景禾……」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开心的时候,眼泪却在张口的同时落下来。看见我的泪水,景禾抱住我,替我抹去泪水。
「别哭了,我的小Ai哭鬼。」
「不要拿我教你的词说我……」我一边cH0U噎一边抗议,抱紧他。「……可是去年,你父亲说今年就要你结婚……」
景禾回以沉默,想来也是没有什麽把握。虽然有些落寞,但我也是通晓事理的,便安慰他:「没事,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只是要我去参加你的婚礼,果然还是做不……」
他用食指堵住我喋喋不休的嘴,毫无玩笑之意的灰蓝sE眼瞳盯着我。「樱珞……我怕你不愿意,但是我想带你私奔。」
我目瞪口呆,重复一次:「你说,私奔?」
「我想过了,我们可以搭船到日本,接着我去找到我外祖父,请他带我们一起到荷兰。」他信誓旦旦道:「到了欧洲,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就是自由的了。」
我有点心动,但更多的是打自心底的不安:「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而且到了荷兰,我们就一无所有了……」
「没事,我有些朋友是英国人、美国人,到时候再请他们帮忙也不迟。」景禾握住我的双手,柔声道:「一开始可能会有点辛苦,但总好过我们继续被管束。在那里你不用在乎身契,我也不必理会我姓翟,那里只有我们两人,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回望景禾,良久,踮起脚尖吻住他。
然而,世事总不如人愿。隔天我们从北投回到大稻埕後,景禾就被他父亲软禁起来,一个礼拜下来都见不到他。
我四处打听,才知道这几日将有喜事要发生:翟家的嫡长子要迎娶板桥林家的掌上明珠为妻。
就在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有一位客人特别指名我到樱部屋表演西洋乐曲,这位客人并不陌生,景禾带他来蓬莱阁很多次。
歌唱到最後一句时,客人从西装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张信纸,告诉我:「这是景禾给你的话,他说3月25日早上6点和你在淡水码头碰面,搭船去日本。」
我满怀感激地从他手中接过信,藏到和服的袖子里,若无其事地唱起日文歌。
送走客人後,我躲起来偷看景禾给我的信。他说3月25日那天是翟先生订下的大婚之日,只有那天才不会有眼线随时盯着他,他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开车到淡水码头找我。信中还附上到日本的船票,让我那天可以顺利搭上船。
我确认一下今天的日期,3月19,还有六天。
这六天我表现得一切如常,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心中的期待不言自明,然而更多的却是不安。
真的能够像景禾说的那麽顺利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事的,蒋樱珞,你不是相信他吗?」我对自己信心喊话,回忆景禾的五官,剑眉、蓝瞳、薄唇g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如果他在我身边,一定会告诉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这样想,就增加了一点勇气。
3月25日一到,在天亮之前我就偷偷m0m0起来,把前一天晚上整理好的家当揣在怀中,蹑手蹑脚离开蓬莱阁。
此时车站人尚不多,我作贼心虚般低着头快步上车。火车轰隆轰隆前行,每一次的晃动都让我提着的心彷佛要跳出来。不曾晕车的我此时也有点头晕目眩,不晓得究竟是近百年前的老旧交通工具所致,或是昨晚整夜没睡的关系,还是源於我的心理作用。
「──淡水駅,淡水駅到了。」机械nV声用日文、台语分别提醒,我快步下车。抬头看了一眼车站时钟,此时不过5点35分。我走到淡水码头,这时正是工人做工的时间,没什麽搭船远行的客人,倒是有不少商船来这里卸货、或是台湾茶行把出口的茶叶装箱运到船上。
我站在一边等待,频频看向时钟。分针不断前进,终於到了5点59分。直至此时,景禾仍未出现。
我双手合十,心中默祷:不管是什麽神明都好,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天照大神、耶稣基督,拜托你们让景禾顺利过来吧。
就在我祈祷的同时,奇蹟似乎发生了:熟悉的黑sE轿车从远处疾驶,我忍不住张开双臂挥手,想让景禾知道我在这里。
但是下一秒,我看见後面还跟了两台用鲜花装饰的轿车,以极高的车速在景禾後面追着。那想必是翟家人,要来把逃跑的景禾抓回去的。
此时,码头的一艘船传来广播声:「6点15分,要到东京的船准备要开了。」
我赶紧凑到船长旁边求情:「请再等一下,翟さん马上就要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船长睨了我一眼,一板一眼用日文回应:「时间到了船就回离岸。请你朋友快一点吧。」
我乾焦急着转身,用视线寻找景禾的车子。
我全身的血Ye彷佛凝固般,几乎无法呼x1。轮胎在地面磨擦的声音划破众人的耳膜,却停止不了失速的汽车笔直撞向树g。
一声巨响,车子前半部分撞烂。原本跟在後面的两台车赶紧停下来,车上的人跳下来凑到景禾的车边,因为距离太远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麽。
我迈开脚步,想凑近看看景禾。
「景禾、景禾……」我的唇舌发乾,到最後跑了起来。
在我眼前的,是浑身浴血的男人。一旁被请来的地方医生摇摇头,暗示已经没有希望了。
那对灰蓝sE的眼睛,再也不会看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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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不是被翟家认定的人,连参加葬礼的资格都没有。不管我怎麽乞求,都被拒於门外。
我也拜托过头家,却被他冷眼相待:「那个人的事跟我无关。」看着头家离开的背影,我才了然当时景禾那句「只有你看着翟景禾」究竟是在什麽心境下说的。没了翟家的财势,这世界上与他真诚交往的人恐怕没几个。
後来是我千拜托万拜托上次替景禾传话的那位客人,他才将下葬位址透漏给我,我才得以从远处看法事进行。
回过身,我搭人力车准备回大稻埕。这位人力车车夫是个健谈的人,也可能是看见客人是颇有一番姿sE的nVX,才东拉西扯起来:「这位小姐,你怕不是大稻埕的哪家小姐吧?你可知这几日的新闻?」
「哪则新闻?」
「还能有哪则?就是翟家那位公子Si啦!」车夫一边卖力骑动三轮车,一边叨叨絮絮:「大街小巷传翻啦,说那公子被大稻埕的哪家艺旦g了魂,打算私奔,这才连命都没了。唉唷,真是世风日下……」
我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笑,问:「常有人说自由恋Ai、婚姻自主,先生也觉得这位公子和那位小姐做得不对吗?」
车夫很是奇怪地瞧我一眼:「当然不对!通通都不对!怎麽偏生就喜欢上了一个娼妓?好端端的有个准备过门的林家小姐,他还不要?我就是烧了八辈子的香,这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
我瞥了一眼远处川流不息的淡水河,低喃:「指不定那位公子也希望烧了八辈子的香,就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嘎?小姐,你说什麽?」车夫回过头,想要我说大声点。我摇摇头,只道:「在这儿停车吧。多少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五圆。」
我将五圆的钞票放到车夫手上,目送他骑着三轮车离开接下一位客人。此时天sE已晚,我却不急着回蓬莱阁,而是走在淡水河畔。
夕yAn将天空染成橘sE,河面也一片橙红。轻轻的,我哼起了歌:「阮是日日春?日日闷,天光开花到h昏;红花点胭脂?白花抹水粉,开花等待蝴蝶群……」
这是首新歌,歌词满是愁苦没人愿意在酒席间听这首歌,但我很喜欢。
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草皮上,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河水漫至小腿肚。
「阮是日日春?日日愁,怨叹终身谁收留;虽是薄命花?日日也清秀,不是为着Ai风流……」
走得越深,水面淹到我的腹部。
不知道哪户富贵人家种了一株樱花,随着风一吹,数瓣落樱落到水面,宛如花筏。
犹记,初遇景禾那天,也是这样的落樱时分。
「阮是日日春?日日苦,怨叹紧开紧落土;日来受风雨?夜夜冻着露,生成薄命无奈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水淹没我的头顶,我闭上双眼。河水有点冷,却像景禾抱着我一样轻柔。
不晓得是谁说过,一朵樱花的凋零,是为了下一朵樱花的盛开。那时李樱香凋零,蒋樱珞因而盛开;如今我的凋零,又会让谁绽放?
樱落稻江,又有谁能看见这片美景?
我缓缓地睁开双眼,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日光灯的颜sE。四周没什麽声音,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人挑灯夜读。我打开手边的手机,已是凌晨1点半。我似乎在自修室里睡着了。
一对灰蓝sE的双眼印烙在我脑海里,那一年的时间真实如人生,却虚幻如梦。
半晌,我关掉上课笔记的页面,动手搜寻1935年4月1日的〈日日新报〉,果不其然,蓬莱阁名花さくら投河自尽的耸动标题映入眼帘。我一连查了很多相关的文字记录,千篇一律都说这贱妓不知好歹。
最後,我关上电脑,匆匆收拾书包离开自修室。
晚风吹过来,我拉紧身上的外套。走回宿舍的路上,竟感觉到有什麽轻轻落在我头上。
我握在手中,摊开掌心一看。是一朵樱花。
抬头一看,樱树上绿叶沾了水露,粉sE的花所剩无几,落下的花瓣被前一天的雨水打Sh而泥泞不堪。原来,又是樱落的季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炯在门前徘徊,刘秋夜抱着哭闹不休的婴儿哄着。
如今正是1945年,就如当年李樱香──不,应该称她蒋樱珞──所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开打,已经来到尾声。
同盟国的战机三不五时划过台湾上空,不少军事要地被投过飞弹,包含总督府也难逃这个命运。
看着昏暗的天空,沈炯不禁喃喃自语:「难道真如你所说,未来当真如此灰暗?」
他的妻子走到他身边,孩子已经睡下,刘秋夜一手放在丈夫背脊上,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也就头几年难熬些,总有一天,幸福还是会来的……」她的嗓音有些颤抖,与其说是安慰丈夫,更像在说服自己。
昔日繁华的日新町,到了下个春天究竟会如花盛开,或是如花零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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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多有与史实不符部分
※角sE皆为虚构
※内文中有台语、日文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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