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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一开始只当是服从调剂,后来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岗位。
“为什么。”蔡言生直视他。
“我初中的时候学历史,历史老师告诉我,中华民族的史书从1840年开始走向近代的篇章,老师给我们看了很多清朝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人,躺在床榻上,每一个都骨瘦如柴,眼神里满是空洞和无望,”李枫铭低声说,“我历史学得很差,但我知道,是鸦片毁掉了这些清朝人。”
蔡言生:“所以你就想当缉毒警察?”
李枫铭:“对,我想当缉毒警察。和平年代里最危险的两种东西,一个是战争,一个是毒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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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控类的药物,用在医学上,造福人类;如果滥用,就会摧毁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社会。但这个社会总是有太多利益的纠缠,于是便导致一些人铤而走险去制毒贩毒,延伸出许许多多的罪恶,终究害人害己,毒品犯罪层出不穷,从最开始的传统毒品,到二代毒品,到新型毒品,缉毒战场从来就没有真正地安宁过。
制止犯罪,惩治犯罪。
蔡言生点点头:“禁毒队伍需要你这样的人。”
李枫铭没有说话,于是蔡言生自顾自说起一些自己见到的:“我见过很多吸食毒品的人,有男性也有女性,他们要么是被朋友带坏,要么是听信谣言认为毒品能治病,然后彻底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有一个孕妇吸食毒品,她的孩子刚出生就染上毒瘾,这个家庭就这么毁掉了。”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戒毒。”
“而我们的国家,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所以我自愿加入这场禁毒斗争,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一个缉毒警察的职责,同时让更多的家庭远离毒品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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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枫铭说其实自己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但是他不敢跟自己父母说自己具体都在做些什么样的工作,每一次爸妈问的时候,他都说,警察而已。
我出差了。
我这几天这几个月都不回家。
我可能要先送你们回老家一段时间。
我过年不在,你们自己过年吧。
我不找媳妇,我还年轻。
“那时候我和老蔡盯上一个毒贩,是个小毒贩,但是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抓到了这个人,就等于说我们有机会知道他的上线是谁,然后顺藤摸瓜一直排查下去。老蔡部署了行动,但是很危险,开会的时候他让我们在交手机之前跟家里人说一句话,因为未来的几个月可能都找不到我们人,要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放心。”
李枫铭一向很听指挥,手机握在手里,他心里很忐忑,思来想去却还是只跟自己的母亲发了条——“妈,我要出差,可能要很久。”
本来还想再加一句保重身体什么的,但李枫铭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肉麻过,手指悬在键盘上好久,直到蔡言生去收手机了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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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手机拿上来。”
“能再等一下吗。”
“你让所有人都等你一个啊,哪儿来那么大面子,交上来,快点。”蔡言生说。
李枫铭犹豫一下,咬咬牙,双手举起手机,狠狠闭眼:“蔡支,你拿去吧!”
蔡言生扑哧一笑:“这么严肃,跟敢死队似的。”
“我有点紧张,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
“不怕,每个人都要经历的,缉毒战场虽然残酷,但是我发誓,只要队长在,保证你一定不会出事,全须全尾回去见父母,好不好?”蔡言生半开玩笑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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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李枫铭就觉得队长特别好。
具体好在哪儿呢。
也许是出任务之前会安慰大家,谁谁受不了了会认真开导,但做错事的时候也会凶人。
李枫铭在回忆录中说道:“他喜欢喊我‘阿年’,是因为觉得我特像他家楼下那只叫阿年的哈士奇——其实老蔡这个人嘴巴特别毒,不管你遇上什么事儿他都先调侃你几句,童前辈的腿是在缉毒战场上坏了的,走路很不方便,后来给调去档案室,老蔡有一次在公安局的球场边看见前辈划着轮椅过来,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前辈,打不打篮球’。”
于是李枫铭眉眼弯弯,说当时自己刚进队里不久,觉得蔡支真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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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有挺好的时候,抓捕毒贩那会儿他挡在我前头,肩膀挨了一刀,住院住了三个月。”
李枫铭说起那件事,声音沉了些。
“我问他为什么给我挡刀,他说,因为我是他的队员,他是我的队长,而我们不止是队长和队员的关系,我们是可以过命的战友。”
战友,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两个字,但提起来的时候,里面的情多到无论如何也写不完。
他可以给你扑炸药,他可以给你挡刀替你挨枪子儿,他还可以跟你打篮球。
......也可以借给你肩膀。
“我不敢跟我爸妈说我是缉毒人员,有一次我们抓到一名毒贩,这个毒贩接受审讯的时候记住了我的脸,说叫我小心点,因为我们手头掌握的证据太少,还不足够给他判刑,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只能放他出去,”李枫铭想了想,说,“那个毒贩叫我等着,要搞我的父母。”
后来李枫铭的爸爸妈妈真的受到了死亡威胁。
在过年的时候,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快递纸箱,上面没有写有效信息,李父拆开看的时候,里面是一只死老鼠,头、四肢与躯干都完全分离,腥臭味不断飘逸而出。快递里面有一张被血浸泡了的纸,上面写:好自为之。
李母赶过去看,吓得当场跪坐在地上。
她本来就高血压,实在受不了惊吓,于是哭着质问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警察吗,不是说是专门坐办公室吗,你说咱们家到底得罪了谁啊?”
李枫铭沉默,年夜饭的饭桌上,三个人各吃各的。
他是警察,但不是坐办公室的,他骗了自己的父母。
他是缉毒警,得罪了一些毒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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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枫铭想送爸妈去旅游,最好是不要回桐山来。
但是爸妈不乐意,爷爷奶奶是土生土长的桂省人,老人家去世的那年李父李母还年轻,为了尽快从失去双亲的悲痛中走出来,便举家去了传说中风景优美的桐山。
二老在一座城市里呆得久了,后半辈子就都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过,从前是在桐山下面的农村,后来条件好起来就跟着儿子来大城市租房,早早地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根本不可能说走就走。
李枫铭实在没办法,但毒贩那句话却一直环绕在耳边——“好自为之。”
他无法想象这四个字背后的事能有多大,只能不断往坏的方面去想,越想越害怕。
这就导致他一度无法集中精神工作。
蔡言生看出来了,单独找他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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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言生:“喝茶,坐。”
于是李枫铭在队长办公室的木头沙发上坐下,眼神盯着茶几上的金银花茶。
“队长,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李枫铭说。
其实他不该什么事都找蔡言生,但他没办法了。
蔡言生把茶推到他面前,微笑:“什么事儿能让你李枫铭这么拘谨啊,平时不是挺混蛋吗,趁着我开会,之前往我茶杯里丢水晶泥,得亏那天我没喝茶,不然高低得去一趟医院洗胃。”
蔡言生怀疑李枫铭存心的,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小心把李枫铭的摩托车骑坏了。
李枫铭垂着眼眸。
“到底什么事啊,”蔡言生站起来轻轻揉他头发,下一秒惊讶地弯下腰,仔细观察李枫铭,“你多大了还哭?有三岁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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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枫铭在蔡言生的逼问下,才道出真相来。
蔡言生说,这事儿好办,你听我的。
就说局里对先进人物家属有个奖励,免费送二老出游,想去哪儿都行。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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