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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沉吟之时, 不远处的树林中忽地传来细细簌簌的呻.吟声音, 宿回渊随手将包裹放在桌案上,随即向树林深处走去。
月黑风高,四下寂静,只闻晚风吹打树叶的沙沙声音。可不远处的草顶却微微颤动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移动。
“什么人?”他凛声问。
草下的那团东西听闻后立刻停止住, 但随即便更快地朝远处爬过去。
只是还不够快。
宿回渊足尖轻点,整个人倏然前去数十米远,唯见黑色衣角的残影。
下一瞬,他已经闪身停在那人身前。
有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甚至将草丛都染成了一片清晰的血红。
有一人四肢匍匐在地上, 跌跌撞撞地向前爬, 身上并无明显刀伤创口,那鲜血是从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肉中渗出来, 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惊悚的血红颜色。
那人缓缓抬头的一瞬,宿回渊看清了他的脸。
“陈晓?”他眯了眯眼睛, 缓缓蹲下.身去, “你怎么了。”
两人白日里见过一面,陈晓也认出了宿回渊, 立刻挣扎着立起上身,满是鲜血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宿回渊的腿。
“公子……公子救我!”他哭喊道。
只是因为喉咙渗血的缘故,那声音听起来凄厉万分,像是刀刃在砂纸上一寸寸划过。
宿回渊这才看清楚,对方浑身赤.裸,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唯一庇体的衣料,却是一件金红色僧袍。但陈晓只是个新到寺庙的小僧人,常理来说是不会有这般名贵的僧袍。
衣衫不整,看着像是临时抓来套在身上的。
宿回渊下意识想将对方的手拨开,但最终并未动手。
“救人的事找我没什么用,倒是楚问的至阳内力能帮你。”宿回渊说,“我可以带你去找楚问。”
他蹲下.身来,看着对方满是鲜血的脸,一字一句道:“你告诉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身上穿的是谁的僧袍。”
陈晓一边开口,有更多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口中流淌出来,艰难道:“是因为……炉鼎。”
宿回渊瞳孔微缩,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是谁?”他追问道。
“是……”
话语未尽,陈晓忽地睁大双眼,刹那间没了气息。
有一颗佛珠,恰好在那瞬间穿透了陈晓的喉咙,速度极快,从身前穿过,后颈窜出,又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米,终于停下。
鲜血霎时喷溅。
宿回渊盯着地面上尚未瞑目的尸体,却是替对方将眼睛合拢了起来。
随后起身,淡声道:“深夜叫我出来,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况且自己已然脏污的东西随意扔在草地上,岂不是麻烦了别人……你说呢,和尚。”
法喜僧人从他背后缓缓走出,依旧是踏空一般没有任何声音。
他身着浅白色僧袍,素白如月色,敛眸淡笑:“那佛珠与金色僧袍确实是贫僧之物。”
宿回渊冷笑一声,“当初我便觉得夺人修为之事有些反常,修为不比寿数可以转移,可答案其实明显得很,只是不容易想到。想必法喜高僧之所以道法高深,修为长进飞快,是把修士弟子们……当成炉鼎了吧。”
法喜僧人依旧垂着眸子,没说话。
“但通过如此方式提高修为的也唯有合.欢宗独一宗,合.欢之时纵使是炉鼎也对修为有益。可附近华山派的弟子并非天生炉鼎,所以你这种行为,跟强取别人修为也没什么差异。”
“施主真是误会贫僧了。”法喜终于抬头,桃花眼中泛着轻微笑意,空气中血腥气愈发浓重,他却无丝毫悔意。
“贫僧从未强迫别人做任何事,皆是自愿。”
宿回渊嗤笑一声:“自愿?那我再问你,他们收到的那些带血的包裹,其中夹杂的发丝,又是怎么回事?”
法喜不言。
“你不说,那我来告诉你。”宿回渊俯身捡起地上那颗沾满鲜血的佛珠,深色瞳孔中也映出了血红亮色,“你先放出收到发丝便会死人的消息,再通过那血色包裹中的发丝引人前来祭祀。你身为高僧不便下山,但却能让他们主动前来祭拜,通过这种手段与他们见面。”
法喜古井无波般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他似是十分无奈地轻笑道:“施主可知,慧极必伤的道理。”
“慧极必伤。”宿回渊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声道,“但蠢极必死。陈晓或许是自愿退出华山派来到这里,但却很明显,并没有得到你之前允诺给他的东西。”
他垂头看着尸体略微凌乱的长发:“而且若我所料不错,放在我房门前的发丝,大抵就是出自陈晓身上的吧。你身为高僧不便下山,那那些包裹和发丝又是谁放过去的呢?”
宿回渊沉吟片刻继续道:“明显不是同一人,白日里那姑娘形容‘夜里门外有明显的响声’,而我今夜未眠,门外却并无任何声响,想必定是个内力深厚的人。因此我想,大概是收到这发丝的人,必须将自己的发丝放进带血的包裹里,再放到第二个人门外吧。”
“所以年轻姑娘门口的发丝,大概是那老妇人放过去的,而今夜,便是陈晓来将他的发丝放于我门外。”宿回渊轻笑道,“和尚,好一个借刀杀人的手段。”
“施主当真聪慧过人,只是有一处不妥,收到这包裹的人并非单纯要将包裹传出去……”法喜缓缓抬眼,一向温和的桃花眼中终于漫起了凛冽的杀意,“而是要杀死收到这血包裹的人。”
“若是不来桃源庙中祈福,便杀人了事,但若是来了,你便将人作为炉鼎,夺人修为。”宿回渊冷道,“那陈晓已将包裹送至我放门口,又为何要害他?”
“施主终究是与众不同的。”法喜叹道,“我无意想要施主的命,只是在施主的屋内插了桃花,我只是想让你在多年后回忆起今夜之时,或有欢愉。”
宿回渊蹙眉,正在琢磨法喜话中之意,却忽有一阵热气从体内上涌。那并非是寻常的热气,而是……
他双目骤然睁大,怪不得他从那桃花中未闻出任何异常,因为那根本不是任何毒药。
而是令人燥.热的□□。
与灼.热之气一同翻涌上来的是蓬勃的怒意,若是有人敢给他下这种东西,他定会一寸寸地碾碎对方的骨骼,让其生不如死。
而法喜,他怎么敢。
“多年后我若是回忆起今夜砍下你这秃驴的头,自然欢愉。”宿回渊双目微红,咬牙道。
刹那间有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纷然涌来,他右手掌心摊开,鬼王刀在手中逐渐成型。刀刃通体漆黑,强烈的幽邪怨念霎时卷起猎猎狂风,将他万千发丝凭空吹起。
周遭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纷纷凋零,连远处的钟声都变得倏然渺远。
立于月下,他凤眸凛然,杀意如刀。
鬼王便衣现世,千万幽冥叩首臣服。
法喜的眸中终于现出些许愕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鬼王刀,随即缓缓道:“原来如此,原来施主……竟是如此身份。”
又不禁莞尔道:“你我二人天涯相识,却都是罪业加身之人,倒是有缘。”
“是要你这条命的孽缘。”
话语未落,鬼王刀倏然破空而出,直冲法喜面门而去,空气稀薄得临近冰点,让人无法呼吸。
法喜却未躲,下一瞬周身金光在他身边散开,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金钵。周遭凛冽寒气在接触到亮光的瞬间却是顿时散开,化于无形。
“可你大抵有所不知,被我当作炉鼎之人数不胜数,粗浅算来,也该有数百年的修为。”法喜淡笑道,“就算是与你同道而来的白衣剑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法喜周身金光骤然散开,将鬼王刀破空凌气轰然折返。周遭草木霎时被齐根连斩,发黑干枯。
宿回渊本是能躲开这一击,但体内药物作用尤甚,让他眼前发昏,身体微滞,便硬生生与那翻折的凌气擦边而过,手臂侧被深深划了一道,瞬间染红衣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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