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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捷远猛然立了起来,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留在这儿。”柳犹杨仍淡然道,“陪着你借来的两个人按时巡防,前面那些安排不会荒废。曦景如今不同从前,各处都忌惮他,应该没人胆敢轻易针对你。算得总兵大人也要动了,你们二十几人是把快刀,正巧赶上他们大决就是里应外合,赶不上也能乱上围兵一乱,莫叫他们多安生了。”

这人分明才刚进门,却是样样都知道的。

“师父!”弓捷远不由有些哽咽。

“先过了年。”柳犹杨柔声地说,“晨起再去安排事情来得及的。好好带上你的弓箭和刀,捷远,这是真上阵了。”

弓捷远的胸膛起伏不住,良久方才抓起桌边的酒,斟了一盏敬到柳犹杨的手边,嗓音哑哑地说,“捷远得师,三生之幸。”

柳犹杨拍拍他的手背,“也要你能干的,且要既是蓟胶参将又是辽东少主,否则这一路的勘合路凭就把什么都给阻了,没这条计。说如此说,曦景讲你已将《柳下记》给背谙熟,但能取直抄近不用过关卡时全都用上的好,这样才算奇兵,也不枉我先祖一番心血。”

弓捷远只剩点头的份儿。

“那便好好吃饭,好好歇个晚上,一切起早再说。”柳犹杨道,“年是寻常日子,总能寻常的人便是有福。”

晨起郭全先去变动亲军队伍,而后又领着人去接马匹。

弓捷远亲自叫过焦时雨来要船。

焦时雨得知他竟要去奇袭辽东,又是高兴又是害怕,“今年都未歇渔,是能走的。参将想要一条坚船自然容易,老焦放个人去交道金州海防,也必不会挡咱的路,只是您这几十兵马,竟要插到乌泱泱的敌人里去,实在不能放心。”

“能走便成。我便帮不得手,”弓捷远淡淡地说,“也必能够保得自己性命回来。指挥使不必担忧,去安排吧!”

焦时雨不敢违抗他的话,一边出来忙活一边念念叨叨,“头前儿看着老成得紧,是个很知大局的人,突然之间又冒失了,真不知道怎么着好。”

这边弓捷远又喊李愿儒和李望儒过来嘱咐,“二位兄长多费些心,我师父萍踪侠影自在惯了,登州海线能不能得安宁,还靠大家尽力。”

李氏兄弟自然认真答应。

弓石明知自己没有资格跟着弓捷远去,心慌慌地围着他转,当然就被弓秩给提走了。

“我不惦记他吗?”弓石便与弓秩发作,“少爷这又不是探亲去。沿路各卫全都城门紧闭,便是从咱们这边赶过去也要碰上敌人……”

“你也知道少爷不是探亲去啊?”弓秩数落他说,“那就莫要添乱。早想帮他早练身手出来啊!”

“你身手好!”弓石老不乐意,“那可看好了少爷,莫教伤了……”说了伤字他又难过,“你个臭货也别伤了,看到将军多喝几碗好酒,完了赶紧回来,呜……”

弓秩一脚将他蹬回屋去,“哭个屁哭!这等好事你敢乱嚎,实在该打!”

是夜便即开船,柳犹杨带来的马果然都是特别驯的,任凭船身插在咯的冰海里面摇晃前进,只管闭目歇息,丝毫都不烦躁。

反是不系有些变化,虽未扯颈嘶鸣,却也不住地甩脑袋抬蹄子。

弓捷远分腿坐在它的身边,一面用手轻轻抚摸它的身体,一面问郭全说,“师父是什么时候驯的马呢?竟能神秘妙算?”

郭全淡笑着说道,“为了避祸和报仇,他在北面走动得多,天气之类有经验的。这些马儿原本都是良驹,驯这一点颠簸也并不用太久,有个十天八天就练出来。”

可也毕竟是番大力气啊!

弓捷远只在心里想了,没有再说。

看来要做什么事情,只靠一个人的本事总不成的,难怪谷梁立那样的性子亦有许多退让之处,难怪爹他驰骋边疆多年也不拥兵自重。

夜船甚冷,绸甲已经翻了面穿,仍旧不聚什么热气,弓捷远扯扯身上狐裘,靠在不系的肚子上取暖。

外面冰声清泠,像是乐器在敲,仿佛船内人马不是要去厮杀,而是聚在这里听曲听风。

“小主子稍盹一盹。”船上没有盛炭之处,郭全拽过一张薄毯盖住弓捷远的双腿,“总要天亮才到金州。届时可有得跑,好好留着精神。”

弓捷远把眼看看船内的二十四卫,但见他们果都依偎新到手的马儿闭目养神,便也阖上了眼。

第237章 飞威平路遇敌兵

被雪绽梅的朔王府中,年的气息也不浓重。

天色已极晚了,谷梁初却对着一碗素面出神。

梁健为他拨拨烛火,“王爷快吃吧!等下就要泡涨了!去年还能消消停停地过生日,今年却要替皇上祭祀天地祖先,这么晚了才能吃口寿面。”

谷梁初只做一个笑的意思,“自从宁王离京,父皇始终都说龙体欠安,不过就是懒得应付这等过场。从前孤的身份不明,自然替代不得,而今如纸滴墨明摆着的,如何还不使唤?”

梁健虽较谷矫心细多了,也不会像弓捷远一样抱怨那个做爹的皇帝不记得儿子生日,只是说道,“累自然累,也比受忌惮好。”

“仍在认真看着孤呢!”谷梁初慢慢地挑起碗里面来,“工部忙三火四地加紧建造东宫,过年都不肯停,什么意思?”

梁健闻言也点头道,“住到宫里面去自然诸多不便,但也躲不掉吧?”

谷梁初摇了摇头,“不便还非最要紧的,皇宫总比北王府大,什么角色能将咱给盯死?却且不去,孤要在这儿守着捷远种的梅树。”

梁健下意识地望望窗外的树,“是咧!小主子还不曾看过它开花呢!”

“此刻他该去辽东了!”谷梁初缓缓地说,“可快活不?”

弓捷远无心快活也无心凄苦。

海船凌晨便即到了金州,虽没赶上守将当值的好时间,当真也未怎样耽搁,留了船只船工原处等待,二十几个精兵立刻纵马穿境,如飞也似,直扑威平。

即便乘着不系,弓捷远也有些躁。

他想父亲想得心急如焚,得到机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来,已经顾不得这个决定是否草率,是否会给自己招惹祸患。

柳犹杨无疑是个好师父,但他到底是不是个好谋略家,弓捷远心里还没有底,他只知道辽东被围已近四个月了,这对任何一个边城都是极大的考验,对弓涤边亦是。

继续苦熬当然可以消耗敌人的士气,自己这边也一样。

谁都是人,不管是北元的军兵还是大祁的军兵,都只是人。

僵持得太久了,两下都很需要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

这种关头,只有毫不犹豫地彼此信任,倾尽全力地携手共进。

一路罡风凛冽,说是只有五日的路,当真在冰天雪地里奔驰起来时皮肉都受刀割样痛。

二十四卫毫不叫苦,弓捷远自更不会,他们日夜兼程地赶,未过一半路途,纵有绸甲的深鍪兜罩,弓捷远那张娇艳的唇也裂开了许多血口子。

二十四卫们都比他要皮糙肉厚,弓捷远不得不留在外面的脸和手肉眼可见地粗糙起来,变化迅速得如同边跑边在急剧衰老。

可是没人在意,快速赶到威平既然是主子和小主子的意思,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共同目标。

只有见到了弓涤边,或者看清辽东那拨数量最众装备最足的敌军具体是何情形,这一场海陆变换的忙才有意义。

凭什么泱泱大祁要给那些兽皮弯刀的家伙们围住好几个月?

凭什么?

等到弓捷远的脸颊也皴破了,郭全才终于想起撕幅袍巾给他覆面。

不能怪师兄想不周全,经年累月地在外闯荡,他也是头一次遇到弓捷远这么不禁糟害的肉皮子。

本是辽东的少将军啊,本是风雪中长大的人儿,如此受不住吹?

糙汉子们黑了也便黑了,粗了也便粗了,哪有像他这样裂小口子,甚至要淌血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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