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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明彰说:“高奉吉,把先帝在时所有的宦官名录拿给这位官人看。”

高奉吉和几个内侍转身到内殿去抬名录,厚厚一本,约有一人高。

“官人若不信,大可在名录中查。”辛明彰说。

那官人看到这本册子,登时无言了,也没想着真的去翻。他低头说:“娘子英明。”

“此事关乎朝廷颜面、社稷安危,一定不能马虎大意。近一个月,我查遍书、阅遍册,审遍人、问遍人,这才查清原委。只是误会而已。”

谢祥祯出来问:“敢问娘子,此赠甲之册,如何定真假?”

辛明彰说:“有先帝朱印,请管军来看。”

刘梦恩将册子摆在谢祥祯面前。

谢祥祯去看,果真是先帝印。旁边臣子们看了,也纷纷说:“好像是先帝印。”

杨荀问:“赠甲册不假,为何现在才拿出?如何御史台的查不出来?”

“这就要问问御史台了。”辛明彰转向御史中丞,“我知道御史台一直很辛苦,可是辛苦归辛苦,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御史中丞昏头昏脑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听明白辛明彰是什么意思了。他扑通跪下:“请娘子恕臣死罪!”

“官家病着,不宜行狱。我知道诸卿都是为大周思量,出了这些事,诸位都不想见。我不主动行罚,但若有自行请罚者,我也从愿。请罚的,我都会报给官家,让官家处置。”

谢祥祯无话可说了,望了杨荀一眼。杨荀也觉得纳闷,怎么好端端又冒出这么多证据呢?到这儿,他才想明白是官家想要放过赵仕谋了。

辛明彰又问:“除御史中丞外,还有谁要自请罚的?若没有,我便再说如何处置太尉了。”

杨荀先出来说:“臣无意诬害太尉,却酿成大祸。臣自请罚。”

“还有么?”

谢祥祯看杨荀也请罚了,自己不好再沉默,便也出来说:“臣也自请罚。”

辛明彰点头:“等我回去同官家商议,再行罚事。”

殿中安静半晌,辛明彰忽捂面低泣:“几月来,朝中乱作一团。每每思之,我都泪流满面。大周之所以强盛,是因君臣和,将相和,官官和。只有如此,才能与天下和。现在朝中吵成这样,如果再这样下去,大周还有什么气运可言呢?眼下官家也病了,留我一妇人监国,只盼着你们安分些,我也就好做了。”

不知道是谁说:“臣誓死与官家娘子齐心,建兴大周。”

底下一群人附和说:“臣与官家娘子齐心,建兴大周!”

辛明彰很是满意:“望诸卿勉励之,散了吧。”

出了崇政殿,赵敛并没有觉得完满了。他对谢承瑢说:“想定一个人的罪那么容易,想赦免一个人也那么容易。原来在朝廷做事不需要讲究证据,附和的人多了,事情也就成了。”

谢承瑢说:“也许这就是党争,幸好太尉已经解脱了。”

赵敛望他:“你以为什么才算是解脱?”

“二哥?”

赵敛垂眸:“我要去接我爹爹了,我们回见吧。”

他走得很快,谢承瑢也追不上他的脚步。谢承瑢看着赵敛匆匆的背影,心好像更忐忑了。

**

赵敛和赵敬一起去御史台狱接爹爹。

赵敛从未觉得这条路那么长过,从宫门到御史台,小时候打打闹闹地,一眨眼就到了。现在跑着马,也要走很远很远。

他有很久没有看见爹爹了。当他从逼仄的、潮湿的长廊里穿过,直直走到爹爹面前的时候,他差点忘记爹爹以前是什么样。爹爹满身都是血了,躺在那儿,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

赵敛扑通跪下来了:“爹!是我来迟了,是我来迟了……”

赵仕谋已经有些听不清了,他恍惚地看着面前人,细声问道:“是阿敛吗?”

“是我。”赵敛靠过去,“是我,是我来了。”

赵仕谋昏昏的,又问:“阿敬呢?”

赵敬这才赶来,同样跪下说:“爹!”

“都来了……”赵仕谋缓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了。”

赵敛背着爹爹出狱,不由觉爹爹身体之轻。原本爹爹也是能举动几十斤枪的人,怎么到了今日,就只有羽毛一般重了呢?

赵敛很怕颠到爹爹,走路也慢。他听见爹爹微弱的呼吸声,就飘在他的耳侧。

“阿敛……”赵仕谋轻轻说,“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就长大了?”

“我很早就长大了,爹。”

赵仕谋笑起来:“你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在齐州,我还没觉得你长大了。我总觉得你还是孩子,可是一眨眼,你已经可以背着我走这么远了。”

赵敛鼻子一酸:“我长大了,爹不高兴吗?”

“高兴,却又不高兴。”赵仕谋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抚上赵敛的脸,“盼着你长大,又不想你长大。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

“瘦了好看,瘦了不比胖了好看吗?”赵敛苦笑起来,“爹,以后我会更瘦的。”

赵仕谋说赵敛傻,说完,他转头望见赵敬。

“你还是、还是和长公主和离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听话?”

赵敬自责说:“是我错了,爹。”

“我以前就……盼着你,有个好婚事。从你八岁,我就替你看人了……可是你犟,你不喜欢的,我强塞给你也没用。我很着急,阿敬。”

“爹……”赵敬含泪说,“等你好了,你每日都替我挑,我再也不犟了。”

赵仕谋满意地说:“好啊,我给你挑……给你挑……”

他的呼吸忽然模糊起来,摸不清楚,好像天边若隐若现的云。

赵敛背着赵仕谋出了御史台狱的大门,抬头便是那一片被夕阳染紫了的霞光。

他说:“爹,你看,太阳落山了。”

赵仕谋费力地抬起眼皮,他早看不清日落了。可是不忍心叫赵敛担心,所以假装能见。他赞叹道:“真漂亮。”

“等你养好伤了,我每日都陪爹爹看。”

赵仕谋却说:“我想……看日出……不想看日落。”

赵敛说:“那我就陪爹爹看日出,再也不赖床了。”

“阿敛啊……”赵仕谋笑起来,“我想回家了。”

红紫色的光染遍了云,也染遍了赵敛的后背。他的衣衫被赵仕谋的鲜血浸透,一路都伴着长长的血迹。

每一步,都倍感艰难。

【作者有话说】

收留心碎猫猫头( ′▽`)

第119章 三七 今安在(三)

李祐寅知道辛明彰把赵仕谋放了,心中赌气,却又不想这出戏演砸,只好对着床头那盆花撒气。

他把滚烫的药都倒进土壤里,热气很快就漫上来。他冷冷地看,没一会儿便听见辛明彰来了。

“官家。”辛明彰欠身行礼,“请官家安。官家今日可有好些?”

李祐寅冷笑道:“再不好,也被你气好了。”

“官家恕罪。”

“我怎好定你的罪呢,皇后。”李祐寅轻飘飘说,“你倒是做得很好,什么都完美无瑕,叫人挑不到一点错处。”

辛明彰说:“我知道官家一定会生气,只是此事,我不得不这么做。”

李祐寅打量她:“你要怎么辩解?”

辛明彰说:“我先前已经去御史台狱看过几次赵仕谋了。狱中刑罚严厉,就算官家不赐死,他也该死了。我以为,左右都是要死的,何不借此平息京中恩怨,也可表明官家仁厚,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抑了我,扬了你,也算一举两得。”

“我不敢算计官家,只是权衡利弊,还是放了赵仕谋最为稳妥。一来安抚京中,二来安抚朝中,三来安抚赵家。放了赵仕谋,平他冤屈,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多利的办法了。”

李祐寅把药碗随意丢在桌上:“后面你打算怎么做呢?”

辛明彰继续说:“妾以为,赵仕谋一死,当即刻赠其为‘太师’,追封他为王,厚葬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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