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页(1 / 1)

加入书签

('

“我知道的,我知道她还没回来。”穆娘把头发放进盒子里,用手帕轻拭眼泪,“难怪我往珗州寄信寄不到,原来是因为她在延州啊。”

“你往延州寄信,她就能回你了。”

穆娘摇头:“不了……”她看着那一缕满是血渍的头发,“延州军务繁忙,我还是不要扰她了。”

谢承瑢不知说什么好,他静坐在那儿,脑子里偶尔闪过吊在雪松上的头颅、随风飘曳的污发。他有些后悔将这件事告诉穆娘了,可穆娘应当得到这一缕头发。

那是谢忘琮留在这世间的,唯一的遗物了。

“阿姐在白玉馆的时候,最爱听你唱一首曲子。”谢承瑢说。

“什么曲子?”

“《玉箫声断凤凰楼》。因为,阿姐最珍爱的、我们的阿娘,也经常唱这首曲子。”

穆娘苦笑道:“我知道,我好像知道。”

谢承瑢又说:“穆娘子,你也是我阿姐这辈子最珍爱的女子,是和阿娘不同的珍爱。”

穆娘听了,先是一颤,随后又笑起来:“是吗?”

她很快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了,有泪水不断往下滚落,“是她说的吗?还是,你猜的。”

谢承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放在穆娘手里:“这是她写的,我想来想去,还是交由你看。你回去再瞧吧。”

“好,”穆娘掩面,“我等她从延州回来,其实我……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她说。我还有好多的话,怎么都说不完。”

她抬头,空对着天上破碎的白云清唱,“玉箫声断凤凰楼,憔悴人别后。”

窗外的海棠花早已谢了,只有绿叶,也对着那片云,偷偷听去。

【作者有话说】

努力在周三之前更完榜单,不然不小心被锁了又无办法(?_?

第222章 六九 玉碎珠沉(一)

穆娘在珗州没有去处了,延慧让她暂住寮房,会比客栈更安全。

谢承瑢和她分别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伴着寺庙里微弱的灯光,他自后山缓步下来,在净罪塔绕了三圈才出寺门。

夏夜还热,他刚稍稍掀起白纱透气,看见谢有棠还傻傻地站在寺门口。

“叔叔。”

谢承瑢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了,谢有棠是在等他。

“你为什么还没有回家?”他问。

谢有棠说:“我在等叔叔。”

谢承瑢把帷帽戴好,说道:“不用等我了,我和小官人不同路。”

“我去外城韶园,叔叔去哪里?”

谢承瑢其实也要去韶园,但就是不想和谢有棠一起走,遂胡乱一诌:“我要去南门大街,不是一路。”

“外城可以从南门大街走,我和叔叔一起吧。”

无奈,就只能和谢有棠走一程了。

天黑,虽路上有灯,但谢承瑢戴着一只帷帽,几乎是看不清脚下路。他摸索着,避免踩到什么,走路极慢。谢有棠倒是很有耐心,并不催促,不过就是想搭话。

他问谢承瑢:“方才那个娘子,是叔叔的娘子吗?”

谢承瑢笑了一声,说:“你会和你的娘子在建国寺见面吗?”

“那倒不会。”谢有棠摸鼻子,“我看看叔叔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哪里?”

“韶园?”

谢承瑢柔声说:“也许没有。”

“是吗?”谢有棠窘迫地去看朱雀河两岸的风景,说道,“韶园是我家。你认识韶园的郎君么?步军司管军赵节度使。”

谢承瑢“嗯”了一声:“珗州会有人不知道他吗?”

“他是我叔叔,我是他侄子。”

谢有棠见他要撞到路旁的树,伸手将他拉过来,“你要撞到树了,叔叔。”

谢承瑢说了一声“多谢”,问道:“是亲叔侄?”

“不是,他是我爹爹的朋友。曾经的宜阳郡开国侯谢公,叔叔知道吗?”谢有棠小心翼翼地问,“那是我爹爹。”

谢承瑢说:“不知道,没听过。”

“没听过?”谢有棠纳闷了,“您怎么能没听过他呢?他可是征西的大功臣,克复西北的大将军!”

谢承瑢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说这样多,我还是不知道。”

谢有棠失落地,连路都不晓得走了:“捐生殉国的谢公,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他。若连这样的英雄都不能为人所知,那么将士们在边疆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就不值得了。”

“在边疆吃苦、受罪,不是为了名垂千古的。”

“可英雄是需要歌颂的。”

谢承瑢透过朦胧的面纱观察谢有棠的表情,委屈可怜地似乎要哭。他安慰说:“英雄当然需要歌颂,英雄也该名垂千古,但英雄不是为了名垂千古才做英雄的。你不要皱着眉头,怎么动不动就要哭啊?”

谢有棠别扭地说:“有人不知道我爹爹,我会很难过。”

“别难过了,我请吃冷饮,看你热的,眼泪直淌。”

“我不吃。”谢有棠咬腮帮子,还纠结着谢承瑢能不能名垂千古的事儿,他说,“我就是很难过而已。我爹爹有那样大的功绩,应该要更多的人知道他。”

谢承瑢瞧他这模样,怎么好像阿敛小时候。难道上京都爱养出这样的小孩儿吗?他说:“走吧,吃点儿好吃的,回家见你二叔去。”

南门大街的王氏蜜饯铺也卖冷饮,这么晚了生意依旧很好,门口仅几桌,坐不下人。谢承瑢给谢有棠买了一碗碎冰,又叫店家装了点儿柿子饼,付完钱,这就要回去。

谢有棠捧着吃,边吃还边为刚才的事儿忧心,但吃得很香。谢承瑢在他身旁走着,不主动和他说话,他憋得慌,吃完了冰,问:“叔叔,是不是过了十几年,就没人知道我爹爹了?”

“不会,有史书会记。”

“他们会不会在史书上说我爹爹坏话?”

“有过就叙,怎么是说坏话?”

谢有棠嘟囔:“我爹爹也有过吗?”

谢承瑢坦然说:“有,当然有,谁没过?”

“我爹爹没过。”

谢承瑢忍俊不禁:“你怎么这么爱提他,三句不离‘我爹爹’。”

谢有棠真诚说:“我觉得你好像我爹爹。”

谢承瑢一愣,转过脸去不再望他:“韶园里有一个人也很像谢同虚,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是说思衡叔叔?”谢有棠摇头,“不像,他不像。我爹爹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一眼就能认出来了,我是不会把他和思衡叔叔弄错的。虽然我没见过他几面。”

谢承瑢一听觉得完蛋,沉思了许久,直到谢有棠说:“叔叔,南门大街已经过了,你要去哪里?”

“啊,去外城。”谢承瑢笑笑,“我家在外城。”

“也在韶园?”

谢承瑢叹了一口气,说:“不在。”

二人再次走到那片偏僻的巷子。这巷子白日里就没什么人来,晚上更阴森。常有夜猫嚎叫,声似婴啼,不免叫人毛骨悚然。

谢有棠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不由自主说:“真吓人,其实我每次路过这个巷子都会害怕。”

“怕鬼?怕猫?”

“我怕黑。”

谢承瑢笑说:“你和你二叔一样,但你二叔是借口,你是真的怕黑。”

谢有棠问:“你和我二叔很熟吗?是不是好朋友?”

“不是吧?”谢承瑢实在是看不见路了,掀起白纱的一角,透了口气,违心说,“不是很熟。”

“我都不知道我二叔怕黑呢,他好像什么都不怕。”

谢承瑢刚要回答,却听巷子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声。好像是鞋底摩擦在地的声音,伴着些许同猫叫相似的哭泣声。

谢有棠也听见了,吓得不敢动,连说话都小起声:“是什么声音?不会是鬼吧?”

谢承瑢不答,他放轻脚步走过巷子的拐角,忽然听见一声惨叫:“啊——!”

那声音凄惨,如同刀破瓦墙般尖锐。除了惨叫,还有两三个脚步声,快而急促,重而有力。 ', '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