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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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戳穿自己:南肃,你就承认了吧,你潜意识里已经觉得你们不是各过各的关系了,对吧?可是,你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或者,你以为他会跟你说什么?

不自觉地想避开这样的殿辰,他慌乱垂眸看去,就看见了自己袖口上的鲜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脸都是鼻血,而殿辰优雅地站在那里,稳坐如钟,坚如磐石。

于是,这一刻他连恼怒和委屈都称不上了,而是狼狈,是那种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的狼狈......

你妈的!去死吧你!老王八蛋!!

南肃嘶声喊完这一句,捏紧拳头,红着眼眶就跑远了!

殿辰并没有追,只是透过夜色,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背影匆忙隐匿于道路尽头,神色越加冰冷。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缓慢地阖上门。

手揉着不太舒服的腹腔,殿辰走到床边,俯身趴下去,修长的身体压住锦绣床单,瞬间形成无数道皱褶,他闷哼一声,不一会儿,便有细细的汗珠滚落身下。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殿辰猛地睁眼瞧去,然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六爷,我来给您拔针。说完后,平顺顿时愣住。

看着那整齐摆在白布上的十几根银针,他疑惑地想:是我来得晚了?不对啊,李医师刚走没多久,确实是掐着时间点儿来的啊!

反应过来后,平顺登时又气又怒,却只能走过去无奈地说:六爷啊,李医师交代了多少遍,可您怎么又提前将针拔了?是有什么急事,竟让您老人家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了?

殿辰换了个姿势朝里睡,阖上眼眸,轻声道:困了,等不了了。

平顺:......

服气。

第十七章 值得与不值得

收拾完后,平顺唉声叹息地退了出去,于是,整个侧卧又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轻微的痛麻依然在遍布腹腔,但殿辰躺了片刻后,还是缓缓撑了起来,踩着虚浮的步子绕过屏风,走到后方的小供桌前。

桌上除了一个香炉和几根白烛外,只有一个罩了黑布的长方立形物件。

自从南肃来了弘福寺后,殿辰就将它遮了起来,此时轻轻掀开,黑布下便露出一樽灵牌,纯黑底漆,中间凹陷处用金色颜料饰了一行隶书

慈母沈曼文之位。

阿娘。

正如唤南肃为娘子一样,殿辰也只唤她为阿娘,而非母后。

他捻起一根香,凑到白烛上点燃,眼睛盯着那火光,语调平静地道:阿娘,他并没有长成您希望的那个样子,您看见了吗?喝酒,赌博,逛窑子,脏话连篇,惹是生非,说谎不用打草稿,甚至连最起码的仪态都不曾有,这就是您舍命救下来的孩子。

香的前端很快变黑,殿辰轻轻呵出一口气,吹灭了火星,青烟便冒了出来。

他并没有行祭拜之礼,只是随意将香插进灰里后,静静地凝视着自己那一声不吭的母亲。

一个内心孤傲的男人,连拭泪水的手法都是向上的,他站得挺拔,只是用手腕将眼角的晶莹撇到太阳穴后,轻轻将黑布重新罩上灵牌,嘴角一笑:阿娘,我替您感到不值。

言罢,转身离去。

......

患了病的夜晚,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任何病症。

在第二天晨钟敲响时,殿辰依然准时地起了身,然后洗漱,把脉,焚香,去听禅经......

于是,直到晌午时分,他回房后才看见那张小小的字条,被开门带起的气流吹到了桌子底下。

他轻一皱眉,走过去捡起来一看,上方写着一行别扭的字: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呀?

陡然间,屋外呼啸而过的北风好似大了些。

然而,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的时机稍纵即逝,相差不过一两秒之间,更何况经过整整一夜的沉淀,足以令人将夜深人静时的感性抛开,恢复冷静与理智。

殿辰静默看了一会儿,将那张纸条捏成团,走到书案的纸篓旁

扔进去。

吃过晚饭后,殿辰喝了药,就坐在椅子里看书。

平顺将饭桌收拾好,走过去准备擦书架时,却发现男人定定地盯着书本,似乎魂入幽冥。

六爷?

平顺走到他旁边,给他腿上盖了一张薄毯:想什么呢?

殿辰瞳孔一动,抬手将书册翻过一页:没什么,在想书中道理。

平顺便凑近瞧了瞧,旋即瞪大眼睛看向殿辰:哇,六爷,您竟会倒着看书!但为什么要倒着看呢?是比较适合思考吗?

......

殿辰低头一瞧,面无表情地道:嗯,倒着看血液通畅。

平顺天真地质疑:那不是倒立吗?

殿辰深吸一口气,一把将书丢在桌上:你回吧。

平顺回到自己的住所时,还记挂着这个事儿,这天底下几个人能倒着看书啊?他真是对自己的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他刚躺下,就见男人突然冲进来,差些被门槛绊了个大马趴,却立马瞪着眼睛问:纸篓子是不是被你收过了?

平顺立马得意地笑起来:那当然!

他平顺是最会伺候主子的下人了,不禁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的垃圾也倒得远远的,甚至就连一片树叶都不会飘到主子的眼前!

主子这般急匆匆地过来,是要奖励他吗?

确实是奖励。

平顺开心极了,欢天喜地的打着灯笼,走进偌大的垃圾场之时,两行清泪掉下僵硬笑着的脸颊。

......

与此同时,南肃背了个小包袱,已经摸黑下到了山脚。

隐蔽的小路上,他气鼓鼓地盯着眼前的拦路狗,喝道:滚开,老子在这里呆不住了!

拦路狗是皇帝派来的,中年人,两撇干净利落的大燕尾胡,以及颧骨极高的面孔,赫然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世子,是我等没将您伺候周到吗?为何要下山呢?

南肃看着他身后的数名侍卫,勉强压下了一些火气:我没酒了,下山买酒去!

世子放心,明天我便将佳酿送进您房里。中年人顿住,微微一笑:吃的喝的,玩的耍的,您想要什么,我等都会为您送来,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

南肃深吸一口气:好啊,我想要女人!

佛门重地,还请世子自重。

那就让我下山去,不劳烦你!

世子。

中年人深谙殿家作风,虽是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圣上下旨让您在寺中陪同六皇子,莫非,您这是想抗旨么?

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问题一般,南肃折扇一展开,挡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

他盈盈一转眸,一段绝妙的公子风情霎时尽在眉梢,浑然天成的浪荡与玩世不恭:瞧你这话说的,那就麻烦你了,十坛春风酿,不是醉贤居的小爷可不喝!

窄腰一扭,便是向山上的方向去了,却走了几步又停下,他提扇指着中年人,眼睛微眯道:还没问你这条好狗的名字呢?

中年人宠辱不惊地道:段念,奉皇上之命前来伺候六皇子与您,望您日后多照料。

好说。

南肃琅情一笑,回身哼着小曲儿上山去。

寺里的建筑顶端在夜色里只留下模糊轮廓,他顺着台阶一节节往上爬时,抬头望向藏经阁的方向,眼中闪过几丝狠戾。

......

当天边泛起一丝白,一身污渍的殿辰终于拿着一张被撒了几滴菜汤的纸条,走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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