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子-(9)(2 / 2)
他惯爱整洁,甚至可说有轻微洁癖,却将那纸条郑重锁进了盒子,然后在桌前坐下。
六爷,您还不睡啊~
平顺几乎快哭了,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些就要夺门而出去泡澡。
几缕凌乱的墨发从殿辰额前垂落,遮盖了他眉毛下的眼眸。很快,他温润地笑起来,翻出一张信纸,边研墨边道:等我写封信,你寄出去了再睡。
平顺有些诧异:寄去哪里?
皇宫。
......
平顺顿时震惊了,别说参与政争军争了,便是京城的民间消息,男人也从不理会,如今,却要主动往皇宫寄信?究竟是何事,竟值得男人打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平顺小心翼翼地挪到殿辰后方,只见落下的第一个词便是:父皇......
可写到这里,殿辰突然又停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眸微微泛红,目光变得深沉忧郁。半晌后,他将这张纸揉成团,另起一张,写道
父亲,至少,得为儿子立一块带名字的墓碑。
因为,我殿辰来过这人世间。
第十八章 第一次反抗
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冬。
十一月的天气,已使人嗅到了大雪将至的气息,偏厅里早就点起了炭火,均是上好的雪龙炭,烧起来没有一丝烟气。
南肃坐在炭盆旁边,锦衣绸衫,窄腰被一条暗纹腰带勾勒出来,其上挂着一块盘龙玉珏,一身雍容华贵。
欸?杠!
南肃忽然大喝一声,手法熟练地摸牌,一双眼睛笑得好似诡计多端的小狐狸。
剩余的三个小和尚对视一眼,只能恨恨地叹息。
眼看就快胡牌之时,路尧忽走进来,唤了声世子。
南肃并没有理他,只是走了一圈牌后,突然往椅背一倒,抬手打了个哈欠:累了。
三个小和尚怔了怔,如蒙大赦般起身就跑,泪眼汪汪地道:赶紧去洗脸,快走快走
看着他们走远,路尧警惕地将门阖上,回身道:世子,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届时必定会留下痕迹,您若想烧毁藏经阁,今夜正是好时机。
南肃轻一抬眸:都摸清了?
路尧点点头:嗯,今日逢六,子时一刻,正是换岗时间。
好!
南肃唰一声抖开折扇,挡着嘴桀桀地笑起来若没有一定的反派经验,决然笑不出这种暗黑味道
桀桀桀,经此一创后,弘福寺里的那帮秃驴必定对他恨之入骨,前有舍利子,后有藏经阁,南肃相信,弘福寺的人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定然不肯让他在此居住了。
依皇帝的尿性,定然是要重新找地方软禁南肃的,可南肃已经想好了,走一处他就烧一处,掠一处,毁一处!
旁人对他打不得,杀不得,还得每天提防着,他就不信到了最后哪家寺庙或者势力敢收留他这块滚刀肉!他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南大世子绝不可能避世清修!
可若此事将皇帝激怒了,要直接对他动手......
得,那他妈也认了!
苦等十七年,甚至连嫁人这种屈辱的事他都答应了,谁料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南肃说服不了自己继续怂下去,一了百了,倒真的痛快!
今晚的夜,真是越发黑了。
悄悄冥冥间,两个身影潜到了藏经阁的围墙外。
一颗擎天古树的阴影很好地掩盖了他们,路尧探出头去,借着明灭不定的灯笼观察片刻,旋即扭头看向自家主子,然后,愣住了......
只见南肃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黑巾放在头顶,然后抓起两角,在鼻孔下方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仪式感十足,当然
猥琐感也十足。
懵逼了好几秒,路尧才皱眉问:世子,你在干嘛?
南肃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一看你就没做过什么坏事,不知道这样才更符合鬼鬼祟祟的形象吗?
路尧很震惊,何止是符合啊
南肃咧嘴一笑,立马塞给他一条方巾:放心,我给你也带了。
路尧:
就在此时,只听有脚步声渐近,一队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从远处现出,而原本值守的和尚们则聚集在了入口处,双方各自见礼,交接换岗。
围墙侧方。
南肃泥鳅般顺着一棵树干滑落后,迅速压低了身子,观察内里环境。
路尧已经盯了很久的梢了,自然对此处熟悉:世子,前方灌木及右边树林都隐着暗哨,我见了好几只鸟误入,皆被乱箭穿过,毫无幸理,咱们得从上方走。
南肃点点头,见路尧先行,遂跟着他的路径,向着右侧一片长形回廊的廊柱冲去。
眼看就要撞在柱子上,南肃登时抬脚,猛地一蹬廊柱,身体随着惯性向上瞬间窜高。就在渐渐失力之时,他双手伸出,一把抓住了上面的瓦顶,长臂一吊,顿时像一只壁虎般紧紧地趴在回廊的瓦片之上!
然而,帅不过三秒。他猛将死结拉开了些,小狗般吐着舌头喘道:失策了失策了鼻子被堵住呼吸不上来
......
路尧气息依旧平稳,表情却有些疑惑:世子最近有悄悄加练?我观您动作,似乎长进许多。
南肃喘得说不出话,只能心道:能不长进吗?你要被人一拳干到三天眼睛才消肿,你也长进!
一阵脚步声突然在建筑群外围响起,路尧听了片刻,低声提醒:世子,抓紧时间。
嗯。
两人步伐轻巧,好似黑暗里的狸猫般踏过回廊顶,直朝着那座恢宏的圆顶建筑而去......
从高层的一扇小窗成功潜入后,他俩再下到一层大厅,一路观摩,不禁被其中密密麻麻的文书典籍迷乱了眼睛,心里都不由感叹:真是一处瑰宝云集之地!
可惜,若非瑰宝,也不能让弘福寺在意。
大厅正中央,路尧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囊递来:那我先去倒灯油,小半盏茶后,世子即可引火。
南肃接过酒囊,饮入一口,再将其余酒水都倒在了衣衫上,力求自己看起来是个彻头彻尾的醉鬼。
他想了想,凝声嘱咐:他们拿我没办法,你脱身之时自己要小心。
路尧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牙齿,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一个敏捷转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路尧布置的时间里,南肃找了排书架随意靠坐下来,闲得无聊,就一拢头顶如墨青丝,掠到胸前来把玩着,一举一动,皆是说不出的浪子风情。
大概,这是他对皇帝的第一次反抗吧。
十七年前,当那位青渊王将他在皇宫放下时,对他说:肃儿乖,爹过段时间就来接你。
他就乖乖地坐着等,一直等,然后等来了一场罕世大雪,大燕四处雪崩
你没来。
如玉的脸孔隐于黑暗中,良久后,其中才传出一声低缓呢喃:那我就自己回家了,若我注定陨于半路,你要记得来接我。
嚓的一声,火折子上冒出黄色火焰。
南肃站起身,随意引燃几本书籍后,将火折子往地上一扔,整个一楼大厅里霎时被温暖的火光照亮。
渐渐地,四周红起来,也热起来了,火舌渐而逼近南肃,恍若吹来一阵夏日热风。
南肃慢慢走退到门口,身子一歪,已是一副喝得烂醉的模样,两手拉开门,正要踏出去时
轰对面的红漆大门也在缓缓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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