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阅读-笔趣阁(79)(2 / 2)
不知道是不是谢澈的错觉,谢明月眼中的笑意仿佛比刚才深了些。
陛下无事。谢明月回答,他语气一如既往,半点警告的意思也无,偏偏就叫人不敢再问下去。
谢澈一时缄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当日他在马车中问皇帝,陛下是愿意的吗?
皇帝或许对他存了几分情面,只反问他,你觉得孤是否愿意?
他那时苦思冥想,无论如何也没法确认皇帝到底愿意与否,但今日,面对浅笑着的谢明月,他忽然意识到,皇帝愿不愿意,其实并不重要。
谢明月目光在谢澈的面上一落,少年人目光沉稳,竭力掩藏着眼中的焦急,却还是流露出了端倪,他轻轻一笑,陛下说你稳重不少,他很高兴。
这话确实是李成绮说的,皇帝赞谢澈箭术骑术俱佳,宫变那一日临危不乱,于世家子中亦拔得头筹。
臣,谢澈沉默一息才回答,谢陛下夸赞。
谢明月点头。
话已至此,他们二人俱无话可说,谢澈向谢明月见礼告退。
谢明月自然允准。
芝兰玉树般的少年转身,腰间玉佩碧波粼粼,宛如池水临光。
谢澈面上轻松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腰间的玉佩,手指轻轻在玉面擦摩,玉器润泽,触之生温,仿佛能在其中感受到人身上的温度。
秋狩七日后,帝王回朝。
车架除谢明月外,无外臣可入。
李成绮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要是一个被囚禁的皇帝能正大光明地与臣子会面,那也不必叫囚禁了。
除了谢明月将茶倒好,略尝了尝温度,然后捧着茶,送到李成绮唇边。
李成绮只觉额角阵阵地跳,除了谢明月事必躬亲。
旁的权臣于国事半点不肯罢手,样样都要在掌控之中,皇帝要做他手中傀儡,在其监视之下。
然而,还没听说哪个权臣亲自监视皇帝的。
这样样掌控,掌控的也不是国事,而是李成绮的衣食起居。
谢明月对李成绮身上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热忱,事事不假手于人,来时车驾上尚有几个宫人伺候,如今却只剩谢明月一个了。
洗脸的帕子要谢明月绞干净了水送来,茶要谢明月亲手倒,头发要谢侯梳,衣带要他系,自然,也要他解。
李成绮开始只觉得谢明月是养尊处优太久了一时伺候人觉得很新鲜,不想几日之后谢明月居然乐此不疲,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李成绮目不斜视地看着陈椋送来的奏疏,点了点头,偏过谢明月送来的茶,先放那,孤等会再喝。
谢明月毫不气馁,面上带笑地将茶放下,坐在李成绮身边亦看文书。
李成绮读到西境频频骚扰时眉头微皱,但马上又舒展开了,自言自语道:西境二十八部,其中有六部不臣服于万俟澜,族灭,两部亡于兰居之战,还有五部,经过这么多年的彼此倾轧,业已消失,而今,还剩十五部。
眼下其余十四部皆听命于褚成一部,褚成部首领名亓翎。
谢明月仿佛知道帝王心中所想,道:褚成部与昆悦部时代通婚,万俟澜与亓翎是表兄弟。
真不愧是一家人。李成绮随手将奏疏扔到桌上,谢明月将奏疏收好,放到一处。
当年万俟澜对周朝野心勃勃,而今又有个亓翎蠢蠢欲动。
可惜,可惜。皇帝轻叹。
可惜当年周朝百废待兴,几代乱政,国库空虚,将少兵乏,新政施行时间太短,未完全见成效,一战打出了十几年的安宁,不能永不动兵。
草原诸部对于中原王朝的野心自其诞生一日便存在,且永无止息。
周朝与草原二十八部相连,不得已设西境府,总管二十八部事,多年硝烟不止。
西境一息不平,便一日难以真正安宁。李成绮语气淡淡,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既然要打,便一劳永逸。
谢明月垂首称是。
在这点上,君臣二人总能达成共识。
陈椋送来的奏疏,卿也看过了,觉得如何?
陈椋下令固守,无论如何挑衅,只按兵不动。
陈帅老成谋国,谢明月道:臣以为,无不妥之处。他从皇帝未看的奏疏中择出另一封,呈给皇帝,陛下。
李成绮按了按眉心,你直接讲。
是。谢明月颔首,孟将军知西境战事欲起,想早日回去。
李成绮眼中似有光华流转,她伤好了?
好的差不多了。谢明月回答。
李成绮道:那就允。
孟星驰这样的女子耀如悬星,让她久居京中,反而是束缚。
京外天地宽,于孟星驰而言,方是归处。
还有一事。
李成绮已经拿起了下一本,等了须臾也没等到谢明月说话,不由得抬头看他,怎么了?
谢明月道:孟将军想让谢澈和她一同回西境府。
李成绮拿奏折的手一顿,少年人多历练也是好事,日后有军功等身,好过全然依靠你这个父亲,况且他是要承继侯府的。奏折打开了李成绮却没有低头看,他沉吟着道:爱子为百年计,自无不可。孟星驰有意提携,是谢澈运气。只是西境府比别处凶险,且问问谢澈,愿意与否。
臣明白。
其实他们二人都知道,孟星驰能够上书,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谢澈自己也同意的。
李成绮低头继续看,随口问道:谢卿方才很是踌躇,怎么了?
谢明月一笑,臣在想,臣在朝,谢澈在外,在旁人眼中,便是谋逆不轨的铁证。
李成绮嗤笑,撑起下巴,与谢明月对视,谢卿。
臣在。
李成绮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月,谢卿犯上的事情做了这么多次,竟还怕人言纷纷?
只有谢明月知道,李成绮所谓的犯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臣一贯慎行,陛下不允之事,臣断然不越雷池半步。谢明月看似极恭顺地回了。
李成绮哼笑一声。
谢侯的意思,却是将他也当成了同谋。
况且,谢澈到西境府想来要从小卒做起,这还能算得居外?虽暂且做不得陈椋,且到了孟星驰那个位置上,再来同孤说在外掌兵权于朝中行合围之势吧。他说着,心头一动。
谢明月虽然谨慎,但绝不是会为了这种话患得患失的人。
他眉头一挑,忽然就明白了谢明月的用意。
哪里是怕皇帝忌惮,分明是预料到了朝臣会如何议论,提前诉委屈装可怜呢。
李成绮端起谢明月刚才倒好的茶,啜饮一口,故意不顺着谢明月说点孤深信卿不疑的话。
谢明月也不着急,高高兴兴地又去寻别的东西去了。
待小兔子样式的奶糕茶点摆好放到案上,李成绮才抬头,表情复杂地看了眼谢明月。
谢明月好像看不见李成绮的表情似的,往李成绮那凑了凑,小声道:陛下,头发乱了。
李成绮余光一瞥,果然看见了谢明月手上的梳子。
李成绮:
自从李成绮不见外人之后,却要一天梳上三遍头发。
李成绮由衷道:要不孤把头发剪下来送给卿吧。
谢明月十分惶恐,身体发肤,臣不敢伤。
你做什么态!
李成绮暗暗磨牙。
身体发肤,除了头发,谢明月哪一处没在上面留下小小伤痕过?!
李成绮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冠发,扬声道:青霭,青
还未完全说出口,谢明月便拿着梳子,一眼不眨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李成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滚过来,给孤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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