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若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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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似乎天气总是不好,时常下起这种淅淅沥沥的小雨。

已然入夜,外头黑黢黢一片,走廊传来风的声响,伴随细细簌簌花叶的低声细语,微不可闻的花香飘进鼻腔,是栀子花的味道。

原来已经到了春天了吗?

他不禁有些怅然,难得思绪放空。

在华尔街接到陈译的电话的时候他刚刚结束项目会议,连轴转的疲惫让他根本来不及消化听筒里的内容,等到真正接受到讯息,已经是彻底离开会议室后十分钟来自单斐薄的第二通电话了。

林稷山死了。

林稷山是谁?

哦,他的父亲。

比起悲伤这种情绪,第一个漫上心头的情绪是后知后觉的麻木。紧接着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是压抑的烦躁:岌岌可危的商业大厦,吸血鬼般的旁支,以及乱如麻团的遗产分配名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在机场冷风里眯起眼,难得沉思。

他在思考,为什么他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怪物。

思考不出原因,冷漠的眸子低垂,看见自己的鞋尖。手工缝线小牛皮上沾着凝固的泥水,早上纽约没有下雨,那是华尔街特有的垃圾水。

在遍布垃圾污水的地面上建起高楼大厦,然后光鲜亮丽地赚钱。

他讪笑了下。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一个人之所以是一个正常人,和他本身正常无关,而是他所处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

所以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林家那个群狼环伺的环境得付一半的责任。

林鸢颇有些不在意地眯起眼,连轴转有些感冒,他整个人埋在衣领里,口罩外露出来的小半张脸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他太久没有回京市了,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也没有人来接。

这种单纯浪费时间的感觉让林鸢有些新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水桥这边的机场是新修的。”

左后方传来一道声音,起先林鸢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跟他说话,并没有回头,只是忖度着打电话这人声音还挺好听。

“大过年的半夜没什么车来这边的,如果你没有提前预约网约车的话估计得坐到明天早上五点左右。”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似乎是在和自己对话,带着鼻音随意嗯了声草草敷衍了事。

到底是时代在进步,这么多年没回京市,倒是不知道民风在向善发展,孕育出这么多热心市民。

只是下一秒就听到后面人接着说。

“六百块,我现在就可以拉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舒舒服服回酒店睡觉,怎么样?”

林鸢哑了片刻,没忍住轻笑了下。

还是民风淳朴熟悉的味道。

他还是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不如我给你一千块,你坐下来陪我聊到明天早上五点,怎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没了声音,林鸢懒洋洋舒展了下眉眼,肯定是被人当成精神病了,无所谓。

只是下一刻,左侧空着的长凳上忽地一沉,光被挡住,同时被挡住的还要呼啸的冷风。

林鸢抬头望去,他对上了一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睛。

“聊什么?”

一张......很有记忆点的脸。

不结合周边环境来看,让他错以为自己还在纽约。

口罩上暴露的眼睛眨了眨,林鸢缓缓开口,“聊聊你凌晨三点还在机场的原因。”

对方有些无所谓往后仰,身体舒展,“被人放鸽子了,顺便......”那双迤逦的蔚蓝眼睛随意往旁边一扫,“给落难客人送温暖。”

“不是趁火打劫吗?”

“话不能这么说,”旁边的人生着一张十二分混血的脸,微微挑眉纠正道,“雪中送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转过头去看向他,口罩上眼神平静。

青年被盯得举起手做投降状,“你那一趟末班航班抵达都两个小时了,就你没走,坐这儿打了两个喷嚏,穿的少还使劲挨冻。”

“所以为什么不进去坐着?”

林鸢转过来头,看向前方,夜很深了,机场在郊区,熄了灯没有一点光,除了后面的候机室。悉悉索索的小雨下下来在后半段凝结,于是现在开始下雪。

他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了会,然后轻声说。

“清醒一下。”

额头上蓦地一热,林鸢迟钝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没有发烧。”

对方看着他收回手,视线落脚点又放回原处,“还以为你发烧发傻了。”

“爱马仕,kiton,百达翡丽,”蔚蓝色眼睛移向下方,“berlut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摊开双手,“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需要思考人生的原因。”

原来是在观察他,林鸢挑挑眉,“所以这就是你选择讹我的原因?”

“那倒不是,”对方吐了口白气,右手指伸出来孩子气地将白雾打散,“要是看清你穿什么,我就不会报这个价了。”

林鸢失笑。

“我父亲去世了,”他难得生出来同一个陌生人分享的兴致,平静道。

对方停了下一时没接话,林鸢无奈,正要说些什么让气氛不要这么压抑,就听见对方说,“可你看起来并不伤心。”

他有些意外转过头去,正对上青年深蓝色的眼瞳。

“你看起来......”

对方停顿了下,歪了歪头,“你看起来很累。”

林鸢哑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方无所谓接着道,“没关系的,连轴转太正常了,累了休息就好。”

他想要下意识反驳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连惊讶都忘了掩饰。

比和陌生人开启对话这样奇妙的际遇更离谱的可能就是被陌生人剖析,惊讶过后是不适感,那是过度用距离感伪装自己的人突然被打碎屏障后的无所适从。

可好在对方似乎并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的意思。

“这是京市今年第一场雪。”

蔚蓝色的眼睛看向虚空,有雪花飘进来,沾在对方卷翘的睫毛上。

“听说对初雪许的愿望都会实现,”他转过头,笑意盈盈看向林鸢,“要试试么?”

下意识地,林鸢闭上眼,学着对方的样子双手合十。

他什么也没许。

他已经二十五岁,想要的都已经得到,还没有得到的......是靠许愿也无法获得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在黑暗中沉默。

只是沉寂中,听见旁侧细细簌簌的声响,紧接着什么柔软的东西从天而降裹住他,温度透过毛茸茸的布料传来。

有人微侧身虚虚环抱了下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新年快乐。”

眼前是如出一辙的蔚蓝色眼睛。

林鸢手指无法抑制的颤抖,卷翘的睫毛在他的掌心挠刮,他像是握住了一只海蓝色的女神夜蝶。

“我只是有点累.....”

他知道这一世的纪柏郁什么也不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林鸢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压抑太久了,话到嘴边却无从表达,只是喃喃。

“......我真的.....只是太累了。”

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以更汹涌的形式翻滚上来,最终淹没了理智,身体遵从本心,手指微颤着一寸寸移开,露出那双熟悉深邃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二十五岁那年的新年,京郊机场初雪下,他并非什么愿望都没许。在双目紧闭的最后几秒,近乎贪婪地向上天祈祷——让我拥有感知幸福的能力,哪怕一瞬间就好。

林鸢逼着自己直视那双眼,勉强勾起一个笑来,他挣扎着,第一次从假面里挣脱,吐露最真实的情绪来。

“再次遇见你很高兴,纪柏郁。”

我在很早之前就见过你。

第一次遇见你时,既不是你以为的灯光昏暗的酒会,也并非我记忆里觥筹交错的慈善晚宴。

而是更早之前,在流言蜚语之前,和权势名誉之外,你和满身狼狈的我相遇。

生活像一场幻觉,唯有疼痛真实。

而你拥住我,用陌生的语言告诉我:

——你不必完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晚饭定在誉轩。

算起来,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和纪柏郁单独相处,林鸢垂下眼,悄然深吸了口气,再回神时已经点了好几道菜,侍者在旁边报了下。

“玫瑰盐焗基围虾,竹荪肝糕汤,意大利黑醋小排......”

他听得有些晃神,意识到,这些都是纪柏郁爱吃的菜。

却是不知道这辈子还喜不喜欢了。

纪柏郁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推开了门。

逆着光,他优越的五官笼了层阴影似的,看着有几分唬人,只是在进室内完全照亮后,眉目舒展。

“等很久了吗,哥哥?”

仿佛是从昨天一个称呼开头后一发不可收拾,林鸢微楞了下,摇摇头,“我也刚到没多久,自作主张点了些菜,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纪柏郁落座,闻言弯起眼,“我不挑食的,哥哥点的我都喜欢。”

他这副不要钱的样子倒是和上辈子热恋期没差,跟混血猛A影帝诸多羞耻代号毫无关系,狗塑得彻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在心里冷笑了下。

你不吃小葱生姜茭白菠菜西兰花豌豆洋葱羊肉和一切海鱼。

狗都比你不挑食。

“郑导每次都拍很久,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补拍的,”纪柏郁撑着头歪了歪,“但是看到你一下子感觉回血了。”

混血儿眉眼弯弯,本应该冷峻深邃的五官随着主人的好心情舒展开,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左脸眼角处有几丝不甚明显的红痕,像是大海蔓延开的日晕。

察觉到林鸢的视线,纪柏郁解释道,“中午午睡没睡好压的,别担心,没破相。”

林鸢:。

0人在意。

瞧见林鸢沉默中带着点无语收回视线,纪柏郁海蓝色的眸子适时浮现出几抹委屈,“......但是有点疼。”

林鸢挑挑眉。

“因为急着见哥哥,所以没有换服饰就拍了单采,衣服上的金属扣一直磨。”磁性的嗓音哑哑的,带上点鼻音,是不让人反感的抱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柏郁盯着他,眉眼耷拉,兀自坚强,“但是没关系,没有让你等就好。”

林鸢看笑了。

他倒是不知道纪柏郁这辈子戏能多成这样,也难怪这一世比上辈子略有出入,这人提前了五年就拿上了影帝。

他沉默半晌开口,“纪影帝只拿三金可惜了,内娱应该还欠你一座奖。”

纪柏郁闻言眨了眨眼,“什么奖?”

“诺贝尔一直讲。”

纪柏郁委屈闭嘴。

他应该是确实出来的急,恐怕是刚下班就马不停蹄来的,发型妆造都没卸,在车上估计还补了会觉,从而导致被发胶固定好的头发有些凌乱的微散,一部分垂下来遮了眉眼。

垂覆额头的发丝加上长睫毛,这样纪柏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说是大学刚毕业也不为过。

林鸢心思微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认真看了会对面的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纪柏郁抬头,蔚蓝色的眼睛弯起,“当然。”

林鸢擦了擦手,声音平淡,“为什么想进娱乐圈呢?”

这是他上辈子一直想问的事。

在福利院因为外貌遭遇潜规则甚至险些危及性命的人,怎么会想要去吃外貌的福利?对于纪柏郁这样的人来说,太不合理。

纪柏郁微愣了下。

“因为能被看见。”

林鸢不明所以。

“我想找个人,”纪柏郁用叉子戳了戳盘中的虾仁,“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当明星是最快的抛头露脸方式。”

“这么执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纪柏郁轻哼了声,“意气用事,头脑简单,当时没想那么多。”

新鲜。

林鸢暗忖,这事他倒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纪柏郁叹了口气。

“小时候在福利院,院长把门关起来试图猥亵我,就要得手的时候当时上门来找领养的家庭的儿子球踢开了门,我才有机会逃跑。”

林鸢有些失语,这段经历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故事里还有第三个人出现,心头浮现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干巴巴说道,“啊,原来是这样。”

刀叉在盘子上不甚刮出刺耳的声响,逼得林鸢回神,“他一定也很开心看到你今天的成绩。”

对话沉默下来。

怎么不出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不经意抬眼,看清了纪柏郁的表情——

那先是有些生气的成分,紧接着好像发现自己没什么立场,眉眼耷拉下来,连眼眶都沾了点委屈的红。

用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实属犯规,林鸢呆了一瞬,紧接着下一秒惊悚道:

“纪柏郁,你哭了?!”

晶莹的液体在眼眶里打转,衬得那双墨蓝色的眼瞳更像大海。

俊美的混血儿睫毛很长,被泪水濡湿打缕,却不说话,很大一只委委屈屈乖乖坐在对面,泪水止不住掉下来。

林鸢有些慌神。

“怎么哭了,你别哭呀,”从没有处理这类事经验的林总有些手足无措,慌乱起身坐过来帮人擦泪,但眼泪也好像海水一样没完没了,不要钱似的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往下掉。

纪柏郁盯着他,薄唇抿着,将侧脸不着痕迹在他掌心蹭了蹭。

像只小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鸢怔住。

见他没反应了,小狗有些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刹车似止住了因为林鸢安慰而有些泄洪的眼泪,终于舍得开口,声音却委屈坏了。

“......你不仅讨厌我,你还不记得了。”

没人能拒绝美人落泪,林鸢也不能免俗。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纪柏郁说的话,愣愣道,“记得什么?”

他还来不及回忆起来,就见对面大型犬似的混血儿没骨头一样靠过来,微红的鼻尖皱了皱,嗓音沙哑。

“你和小时候长得一样好看。”

顿了顿,声音附上更深一层的委屈,“......也一样不喜欢我。”

后知后觉,和那双泪蒙蒙的蓝色眼睛对视的刹那,林鸢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来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一件小事。

林稷山和卓袅第二个孩子流产后,为了缓解卓袅抑郁的状态,林稷山决定在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尊重地带上了林鸢,却没有告知他内容,直到到福利院才告诉林鸢今天来的目的。对于年幼的林鸢来说,弟弟的存在让卓袅痛苦,林稷山压抑,家庭沉重,他又哭又闹,喊着不要。

林稷山和卓袅被他吵得没法,让他自己一个人踢球玩去,他一个人生闷气,球踹到了别人办公室。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还不知道室内丑陋一幕的真正含义,也因此印象不深。

林鸢哑然。

他心情颇有些复杂地抚上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殷红的眼尾像鲤鱼,缠着素白的手指。

“......对不起。”

他声音发闷,却认真说,“是我的错。”

“真的,很对不起。”

感受到脸侧的手指发颤,纪柏郁皱起眉反手握住,“没关系的。”

林鸢反常的固执,摇了摇头,手指接住他长睫上的泪水,垂眸细致帮他擦干,他低头很认真看向纪柏郁,那双漂亮凤眸里有纪柏郁看不懂的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难过那样浓郁,让纪柏郁后悔起提起这事。

紧接着额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纪柏郁猛地睁大双眼。

头顶传来谁的叹息。

“算我欠你的。”

这是林鸢上辈子都没有知道,只独属于纪柏郁一人的秘辛。

他们至死谁也没真正了解过谁。

但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纪柏郁那些厌恶和抵触的由来,那些矛盾挣扎的感情,片场时那句略带绝望和破碎的“为什么一定是我”。

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向下,纪柏郁呆在原地,被对方略带一丝强势地温柔抚慰着。

是的。

他了解纪柏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样讨厌潜规则的纪柏郁,宁愿摔断腿也不愿意屈居他人下的纪柏郁,比别人多花费三年多才一步步笨拙拿到影帝的纪柏郁。

靠着一段救赎,不惜忍着讨厌视线也要站在聚光灯下让人看到的纪柏郁——

看到曾经的希望亲手向他投来包养协议时该有多难过。

分开片刻,鼻尖相抵,喘息中,纪柏郁和男人对视。林鸢没有哭,但纪柏郁却感觉对方却是比哭了的自己还要悲伤。

温软的唇最终来到了正确的位置,后脑被扣住,他们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纪柏郁的脑袋瞬间炸开,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他难得有些茫然地看向对面,听见了对方重复地道歉——

“对不起,我忘记了。”

“是我先来招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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