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戴月回(6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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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不懂缅语,是聂甹悠翻译成中文告诉我的,这些天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我走他走,我停他停,夜晚我盘腿坐在寺庙前冥想,脚板被轻柔托起,是他用针帮我挑水泡。我知道他想让我回去,永远不要再来,我打扰了他的寂静,夺走了属于他的那份顿悟。

可是我还心有不甘,是的,不甘心,我想佛法无边,或许再往前走还能有所进益。我痴迷于顿悟的好感觉,身心透彻如获新生,世界与我再无隔膜,如果可以永远处于此种状态该有多好,可是我清楚,自那晚之后上千分钟里,几十万秒中,无数个刹那、腊缚、须臾,我的感官越发钝化,与世界之间再次泛起薄雾,这薄雾是我的欲望,对顿悟的欲望,越是想要,便越是远离。

我决定返回新国。窗外车流往来,还是过去那个令港区,我感受到嘈杂细密的欲望之芽遍地生长,自我脚底向上攀爬,伸出钩和锚扎入我的心脏。回国第一件事是接受党内处分,任期中不经请假在国外逗留超过十五天涉嫌违纪,下了飞机后我直接被警车接到纪检部。

看到我的人都会露出惊讶表情,短发和黝黑皮肤,我的新造型,他们催我处理公务,或恭维我的修佛之行,再或者讳莫如深地打听我感情问题,最后总会小心翼翼问我一句,没事吧?

我没事,特别是回到CAE后,再度被人群包围,众星捧月般坐进办公桌,掀开文件夹,我看到第一行字,抬头看到下属们探究且克制的眼神,我照常下达了命令,轻松自如,就像我从未离开过。

一个人在办公室时,我慢慢碰触自己的身体,我不明白。为了忘记凌歌,我故意让这具身体吃苦受累,仰光之行,究竟是一场悟道?还是一场逃避?我到底有没有变化?变化在哪里?一个月后我收拾完因渎职造成的残局,所有事务重新步入正轨。

有一天我单独留下安云菲一人,我鼓起勇气问她: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别骗我,说实话。

她说:你老了。

我像被利锤凿中,身体陷进皮质椅中,在扶手上摸到冰凉的汗,她继续说:不做防晒,在热带地区暴晒十多日,紫外线给你皮肤的伤害特别大。你晒了这十几日,可要砸上百万花好几个月才能养回来。

我三十三岁了,不年轻了,一不留神就陷入苍老。我老了。

安云菲眼神活泼,横躺在旋转椅里,我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快人快语。我不敢问。

衰老是慢性凌迟,看着自己慢慢枯萎,感慨岁月不饶人,以为每天难过一点,加强心理建设,日子慢悠悠地过也没那么难捱,揽镜自照总感觉还好,还有补救的余地。但还是会有那么一刻,对着镜子,知道大势已去。

触目惊心。

我陷入巨大的恐慌,立刻联系美容医院高级科研所,我想要护肤我想要美容我想重回二十三岁,如同犯了热病,热病过后只余寂寞的健康,我放弃了,放下电话,落地窗外深蓝夜幕倾泻下来,没开灯,表盘上反射城市的灯海。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我回忆在仰光的那夜。

那段记忆离我已经远了,我用尽力气也不能回到顿悟时的境界,现在想来,仰光修行带给我的,是冲淡失恋痛苦,以及平静,我在平静里完成未完成之事,不给自己疑虑的机会。

我去找朱莉安,两手空空,开车到她居住的街区。那里平房连栋,我在淡灰色外墙的那栋前停车,花园里,阳光灿烂,我看见她正带儿子修剪灌木。

嘿。我下车,走到她的栅栏外,需要我帮忙吗?

我会种花,也可以除草,如果她让我帮她拖地,我也乐意做。

不需要。她回答。

小男孩好奇地看着我,她的儿子,长得很像她。我听见他小声问她,妈妈,他整容了吗?

我忍不住笑了,觉得有戏,问朱莉安:那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她坐进我的副驾座,摘下两个沾泥的园丁手套,谈什么?

我想向你道歉,去年,我对不起你,还有杨邂。

她侧头朝我望过来,眼神锐利直接,然后呢?

我被噎住了,这件事,归根究底,错误在他们,几年前人民党一名国会欧亚裔议长因与基层组织女员工有婚外情,被责令辞去所有职务,并开除党籍。敌对党开了先河,我党不能落后,对朱莉安手下留情就是给敌对党留下供日后攻讦的把柄。

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相反,我对当时自己的快刀斩乱麻感到庆幸。这份人情我欠下了,我认,我可以还。我想,邀请你到我的公司,CAE艺术博览,你来做我的人事部总监,或者其他职位,任你挑。

不去。

那你经济上会不会不宽裕?

我有基金和股票,早就财务自由了。怎么?你同情心泛滥?无处施展?

我握住方向盘,又松开,心里有些紧张,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真的很想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对不起,莉安姐。

车内安静得令人难堪。

你能帮我到什么程度?她忽然问。

我如蒙大赦,你说?你要我帮什么忙?我绝对当成自己的事情做。

我不想跟他过了。朱莉安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看我神色惊愕,她笑了笑,吓到你了?

没有,我理解。

别说这种屁话,你不理解。她深深吸入一口烟,有他在,对landry影响不好。

landry是她儿子。她打开车窗,慢慢跟我讲了很多话。情况概括起来其实不负责,她丈夫的情况越发不好,精神萎靡,或冲动易怒,被诊断为躁郁症,国家精神病院可以收治,但是landry还在国内上学,可以让学校里知道他父亲在精神病院吗?

我说:我来办。

圈子里有几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不一定地位多高或者财力多雄厚,但是人脉广泛得惊人,我出高价委托一位百事通帮我在三天内联系上瑞士的疗养院。很巧,那所疗养院也建在高山上,毗邻我妈妈曾呆过的那座山。

十一月份我特意拨出三个空日,陪朱莉安一起送她丈夫去瑞士。这是架租借来的私人飞机,机上有医护人员陪同,途中她丈夫犯病,不得已给他上了束缚带,注射安眠药。

我第一次看见朱莉安哭,她背对我,望向机舱上的小窗,那一小块蓝天白云前,她在哭。我犹豫良久,轻轻揽住她,她的肩膀在我手下抖动,我无端联想到桔梗花,单薄的花瓣,筋脉如骨,脆弱易折。

我更加卖力地帮助她,跑前跑后联系主治医师,确保她丈夫能有舒适的环境,她良心上能得到更多解脱。

疗养院风光优美,山的背面有著名滑雪场,中间连接栈道和酒店,疗养院只给家属提供住宿,忙到夜晚,我和随同的新国医护者们赶到半山酒店,空中飘洒细雪,我的黑色大衣上沾了白白数点,走进旋转门,我无意间看向一旁,隔了两道玻璃,半圆形状,一人也转头望来,我看清了,那是白隽。

来了来了,感谢大家支持,其实之前就想分享这首我很喜欢的歌,小众且宝藏,个人认为凌歌和陈净的虐恋就像这首歌,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听一听,点击就能听:[《Lover, Please Stay》](quot<a href="https://y.music.163.com/m/song?id=35527064uct=UwdZsq6AOTk7MW6EGFrtXQ%3D%3Dapp_version=8.7.01sc=wmquot" target="_blank">https://y.music.163.com/m/song?id=35527064uct=UwdZsq6AOTk7MW6EGFrtXQ%3D%3Dapp_version=8.7.01sc=wm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y.music.163.com/m/song?id=35527064uct=UwdZsq6AOTk7MW6EGFrtXQ%3D%3Dapp_version=8.7.01sc=wmgt" target="_blank">https://y.music.163.com/m/song?id=35527064uct=UwdZsq6AOTk7MW6EGFrtXQ%3D%3Dapp_version=8.7.01sc=wmgt</a>)

我很喜欢听音乐,私心收集写这篇文时常听的曲目,做成了网易云歌单,本文首页有链接。

第130章 122 雪山大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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